第116章 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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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赫尔醒来时铃正在准备早饭。

    铃哗啦哗啦将三个盘子摆到客厅的餐桌上,每人都有一片培根和两个鸡蛋。

    赫尔将自己盘里的两个煎蛋和培根都让给了铃。

    铃看了一眼赫尔面前空盘:“老师,你不吃吗?”

    赫尔摇了摇头:“我在斋戒。”

    铃有些疑惑,斋什么鬼戒啊,像自己老师这样的恶魔怎么可能有什么信仰。

    即便再怎么担心物资不够,也不至于连饭都不吃了啊。

    不过,考虑到赫尔魔法使的身份,一两顿不吃应该没有问题。

    她可是饿得不行了,今天一天的事情还多,等忙起来可连吃饭喝水都没有时间了。

    铃毫不客气接受了赫尔的好意。

    在这时才刚从客厅的地铺里醒来的莫斯比亚闻到香味,赶忙跑来坐到了餐桌边他一边看着自己餐盘里的早饭,一边露出苦涩的表情。

    “……怎么了?快吃啊,莫斯比亚。”铃已经把鸡蛋塞到了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那个……就只有这些吗?”

    两个鸡蛋一片培根的确不算什么丰盛的早餐,可莫斯比亚这个家伙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要饭的还嫌饭馊,这可是把宝贵的物资都分出了一份给他了,竟然还有些嫌弃。

    自从几天之前,赫尔每天就开始只喝水不进食,为某个仪式做准备。

    他必须要让自己的身体变得虚弱起来。

    当然,办法有很多,其中也有节省物资的意思。

    “不喜欢就不要吃,铃,你来替他消化了。”赫尔说着就要撤走莫斯比亚的餐盘。

    “不!我没有问题!”

    莫斯比亚三口并两口已经把鸡蛋混着培根塞到了嘴里。

    确实,即便是给贵族的有钱人当奴隶也能吃到普通人无法享用的美食。

    莫斯比亚即便沦为奴隶依然没有改掉喜欢享受的缺点。

    说什么过得多么多么不容易,奴隶的生活多么多么凄惨。

    昨天连拖过地的污水都喝得下去,转头就嫌早餐不够丰盛,不得不说,莫斯比亚在这方面的意志力连赫尔都忍不住“佩服”。

    他这样的性格竟然也还能活到今天,而且来到自己身边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图谋呢?

    思考着这些,赫尔拿起水杯把里面的半杯水喝完,随即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我今天准备去视察一下城外民众的情况,铃,你也跟我来。”

    连续三天的审问,几乎每天都忙到深夜,终于赫尔也迎来了休息日。

    趁着这么难得的假期,赫尔打算外出查看一下周边民众的情况。

    “啊?!我还没吃完呢。”

    “那就不要说话,赶紧把早餐吃完。”

    “嗯……”

    和往常一样,他做什么都风风火火。

    一番准备后,赫尔与铃轻装简出花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来到了郊外的一处定居点。

    这远离绿洲的干旱沙漠炎热异常,阳光仿佛要把大地点燃。

    四周除了少数仙人掌以外,看不到半点绿色,只有无尽的黄沙。

    目之所及依然可以见到被晒干的尸体,只是比起初次来到伊斯特领时要少了很多。

    说是定居点,其实就是一个个挨着废墟建造的难民营。

    就这样继续走着,来到了帐篷密集的中心。

    那里的人们一看见铃就跪了下来,仿佛看见了上帝一样。

    赫尔冷静地眺望着那些跪拜的人群,不多时,一个看起来脖子以下都埋进土里的老者颤巍巍走了过来。

    应该是这处定居点的长老。

    “非常欢迎您能屈尊来到我们的定居点,圣女大人!”说着老者也伏拜在铃的面前。

    “老爷爷,快起来吧,我实在受不起!还有...请不要这样称呼我。”铃赶紧把老人扶了起来。

    或许是对圣女这个称呼有些难为情,铃的脸羞得通红。

    “不……您向了我们伸出了援助之手,没有要求任何回报,也没有任何怨言,您就是那位带来拯救的圣·阿法芙殿下!我们衷心感谢您的无私。”

    “其实是这位赫尔·海姆——”

    “铃,不必解释。”赫森立刻打断了铃。

    如果她能成为大家心目中那位圣女大人,接下来的事情要好办许多。

    “我们会继续为大家提供宝贵的生活物资,未来三个月都会继续。”赫尔站到了铃的身前。

    “圣女大人,这位是?”老者向铃询问赫尔的身份。

    “啊……他是——”

    “我是圣女大人的仆人。”赫尔抢先自我介绍。

    “仆...仆人!?请等一下,为什么……”铃有些慌张起来。

    “我没说错吧?圣女殿下。”赫尔给身边的铃使了个眼色。

    这个小女孩立刻闭口不答,思索片刻后才冲着老者重重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与我们一样,您也是圣女殿下的仆人吗?”

    “不,非要说的话,我是圣女大人的首席仆人,已经在圣女大人手下效力多年。”

    “哎呀,那我真是太失礼了。”

    老者朝着赫尔深深鞠躬致意。

    “同为侍奉圣女大人的仆人,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们,关于未来,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老者吞吞吐吐,其他人也都面面相觑。

    赫尔看向四周,随后又把目光聚集到面前的老人身上:“我想你们也应该能猜到,非常遗憾,即便是圣女大人也无法永远为你们提供物资,像之前一样的赈济最多只能维持三个月。”

    “三个月之后,你们打算怎么办?”

    “嗯...其实我们早就做好了觉悟,光是能得到三个月的救助我们已经感恩戴德,不过,说起来实在羞耻,即便有圣女大人的馈赠,我们依然无法摆脱现在的困境...每天都有人在丧生,更别提什么未来了...”

    其他民众也都低下了头。

    即便已经看到了名为希望的圣女降临在自己的面前,大家对自己的未来依然没有什么信心。

    “……那么,诸位愿意听从圣女大人的吩咐吗?”

    赫尔笑着:“事实上,圣女大人已经有了改变你们现状的办法,即便无法做到让所有沙漠之子得救,至少,能让这片土地迎来新生。”

    “真...真的吗!?圣女大人!”老者与周围的民众都沸腾了起来。

    赫尔浅笑着对铃点了点头:“对吧?圣女大人。”

    铃即便不知道赫尔这是在打什么算盘,可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是的。”铃脸上露出苦涩的表情。

    可在等待拯救的民众眼里,那是一副怜悯世人的高贵姿态。

    一袭白纱的铃此刻仿佛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

    那是代表希望的光芒。

    随后,赫尔询问了附近的地理环境,想要寻找到未发现的绿洲。

    可惜,根本没有那种东西。

    这也在意料当中。

    “过去这边曾经有许多分散的绿洲,可是由于战争,许多绿洲没有得到良好的保护,现在也已经都干涸了。”

    目之所及依然只有黄沙,隐约可以看到埋在沙砾当中的杂草。

    这里过去应该也曾茂密苍翠过。

    赫尔一个念头闪过,[银蛇]魔杖出现在他的手中。

    老者与跟随的民众们立刻惊呼起来。

    他们似乎更加相信赫尔作为圣女大人首席仆人的身份。

    赫尔将[银蛇]唤出并不是为了在这群人里面显摆。

    他其实是为了通过[银蛇]的念动力寻找水源。

    可惜,[银蛇]的操纵距离大概在五十米左右。

    在附近缓步寻找了一番,包括地下也没有找到任何水脉。

    不过赫尔却也确认到了一个事实——地下的松散的岩层中的确存在水源。

    只是水量非常稀少,而且埋得太深,这沙层也有三十米左右的厚度。

    水源大概在四十米左右的深度。

    即便用[银蛇]抽出这些水,还未到地面之上就已经被沙砾吸收了。

    “铃,我们走吧。”

    “诶?这就准备走了吗?”老者跟了上来。

    “没错,我们还得前往下一处定居点确认情况,今天先告辞了,之后我们会再来的。”

    说完,赫尔就带着铃离开了。

    之后,赫尔与铃陆续去了十几个定居点。

    无一例外,每一处的民众都对铃展露出了超乎寻常的热情与信仰。

    无偿提供物资,不辞辛劳亲自赈济民众,热心于拯救生命的十岁小女孩。

    极度贴合了这片地区上传颂多年的神话传说。

    亦或者说,这里的民众们因为生活得太过凄惨,哪怕只有一丝光明大家都愿意去相信。

    ——那就是圣女,那就是圣·阿法芙殿下。

    赫尔忍不住感叹:“这可真是超出了我的预想。”

    赫尔自认为即便是自己亲自上场去赈济,也无法达到这种效果。

    不,换任何一个成年人都无法让这件事蒙上神话的面纱。

    只有像铃这样的小女孩才能做到。

    “我也很吃惊,我和歌利亚的确参考了圣·阿法芙的神话故事,但没想到会演变为现在这种情况,这流传得也未免太广了吧。”

    一开始铃也只是因为担心民众不配合,加上人手严重不足,所以才同意借助神话故事来丰富自己的人设,希望能得到民众们的配合。

    正好那天赫尔提到了圣·阿法芙的故事,铃下来也进行了研究。

    至少同为年幼的小女孩这一点,圣·阿法芙的确与此刻的铃非常相似。

    也参照着传说中圣·阿法芙的打扮准备了类似的服装。

    一开始大家还半信半疑,可随着一天天发放物资,加上歌利亚那异乎常人的身体素质,越来越多的民众开始相信铃就是那位圣·阿法芙,而歌利亚则是保护圣女大人逃脱帝国追杀的忠心家臣。

    “铃,你做得很好,从信仰层面而言,神圣的存在会让信徒们无条件服从,这样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就非常轻松了,就算是直接创立一个新的教派也没有问题。”

    当然,那只是赫尔的随口一说,他可不想创立什么教会,要是被帝国中枢盯上可就麻烦了。

    “不!有问题!我不答应!”铃坚决反对。

    “为什么呢?作为你的信徒,无论你下达任何命令他们都会照做,如果能吸引一些当地的大地主和大商人成为信徒的话,资金方面也就不用愁了。”

    “因为这是对于神明的亵渎!是在利用人们的信仰!我办不到!”

    没想到,铃在这方面倒是有几分矜持,也好。

    花了这一天的时间,赫尔也在好几处定居点附近发现了地下水脉。

    当然,量依然不够,而且埋藏得也很深,就算打下深井,也完全不足以用错饮用。

    都派不上用场。

    不过,能确认到地下存在水源这一点,就足够了。

    “从刚才我就想问,老师,你这一趟到底是为了确认什么?只是为了确认大家是不是真的把我当做圣·阿法芙吗?”

    “不,那是额外的收获,我是想寻找可以建造绿洲的地点。”

    就在这时,赫尔脚下一歪,差点摔倒,还好铃及时把他搀扶住了。

    赫尔这几天除了喝水以外,完全没有进食。

    这一连几天的斋戒的生活,加上大审查耗费了太多精力。

    今天通过[银蛇]确认地下水脉耗费了大量的魔力。

    几重作用之下,就是赫尔感觉到了虚弱。

    “老师!你怎么了?”铃很少见到赫尔露出这样软弱的表情,顿时也有些担心起来。

    “我没事,可能是几天没有吃过东西,有些低血糖吧...你放心,人类不是那么脆弱的生物,不吃东西人能顶三十天,不喝水也可以顶七天,我以前在最激烈的战场上试过光靠雨水强行撑了十几天。现在也完全不在话下。”

    “老师你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为什么?!要节省也不是这么节省的啊,而且,光是削减你一个人的口粮又有什么用!”

    赫尔摇了摇头:“你之前不是说,这个世上没有可以降雨的魔杖吗?”

    铃疑惑地点了点头:“是的,我调查过,也询问过莱因哈特,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那么方便的魔杖。”

    赫尔只是露出微笑:“魔法从来都不是无中生有的东西...”

    至少在这个世界的法则下做不到。

    “可如果是将地下隐藏的水源抽起来,也可以人为创造绿洲。”

    “好了,这件事之后再说,我们现在先回去吧,我还有事情需要确认。”

    铃还没有来得及寻问那到底是什么意思,赫尔已经撑起身体朝着城邑的方向走去。

    此时天色已晚,夜空上漫天的星辰照耀着这块平静的沙漠。

    只有城邑的门口反而热闹了起来。

    大量的民众聚集在搭建好的赈济窝棚里,歌利亚与琪亚娜他们正在发放物资。

    在见到铃翩然走来的身影后,许多人都围拢了过来。

    “老师...要不我留下一起派发物资吧?”

    “不,我要你跟我一起去一个地方...”

    说着,赫尔带着铃大步回到了城堡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