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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无法说出口的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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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臾其实并不如表现的那么沉稳,在尤琪离开的当下就后悔了。

    明明看出了她眼中的脆弱,也明明感觉到她的需求,但横梗在脑子里不祥的预感阻断了他。

    她离开之后,他狠狠地抽了自己嘴巴一下,太乱说了。

    阿宽当然是毫不犹豫地嘲笑,“所以咱们无比聪明的周教授在女朋友求安慰的时候讲了一通大道理?还暗示她和青梅竹马的哥哥藕断丝连?顺便点出了女生好朋友之间的心结?我去,你这种人到底是怎么脱单的?老天爷太没道理了吧?”

    “为什么不问我?她们找你帮忙的时候为什么不先问问我?”

    “也不是什么大事,帮人拉个清单嘛,找找出轨的渣男。”

    “没有下次。”周臾郑重警告。

    “喂,不够仗义啊!之前帮你抓捣乱的人玩得正开心,你一句不找了就不让找,还不让我自己弄点乐子吗?”

    “事情不是很对。”周臾道,“我在等一些证据。”

    “证明什么的?”阿宽看着他,“喂,你怎么看起来有点阴森森的?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还是和尤琪闹别扭要分手了?”

    周臾不回答,道,“阿宽,这是我人生里很重要的一段时间。”

    阿宽见他如此郑重,也不好胡闹,“行行行,我知道了。”

    “包括以后,她和你联系都要告诉我。”

    阿宽翻了个白眼,咕哝一句,“没见过你这样的控制狂,早晚被分手的命。”

    这句话刺中了周臾的心,他没忍得住,道,“阿宽,如果上天给你一个机会预知某个未来,你会怎么做?”

    阿宽依然吊儿郎当,“预知未来?你别是被整疯了吧?哎,话说,你女朋友收到的第三封信都说了些啥?咋没给我瞧瞧呢?”

    “在已知将来可能不太乐观的前提下,你会怎么做?是按照自己的本心走,还是去改变未来?”周臾没接口第三封信,反而开了个新话题。

    “改变未来?”阿宽摇头,“咱们假定这个宇宙有无数个维度,平行空间是真实存在的,那你能确定自己在哪个维度吗?又假定你获知了某个维度的某些信息,误认为是预知,由此去改变某些现状。如果选择了改变,咱们所在的世界会不会变成某个平行空间?而原来的世界呢,又去哪里了?再有,你又怎么确定未来会不会变呢?”

    “怎么想都是自相矛盾,所以,哪里来的改变未来?”

    “何必庸人自扰?对吧?”

    周臾在电话这头点头。

    “你呢?”阿宽也来劲了,“你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能不能改变未来,但会朝着让事情变更好的方向努力。”

    周臾话是这么说的,但始终没有主动给尤琪电话道歉。他想,还有点儿时间,得把事情想得更清楚一些,也许并不是很糟糕,还来得及改变。毕竟,从第三封信的内容透露的信息看,未来已经发生了一点点的变化。

    他给父母去了电话,提及过年可能会带一位客人拜访。

    父亲是高中物理老师,为人有点刻板严厉,话不多,也不算好打交道,但也不会故意为难人;母亲也是教师,不过是在机构里教授美术,主要辅导艺考生高考,在当地颇有些威望。她的性情就浪漫了许多,听见这消息后追问道,“是女朋友吗?”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其实还是有些犹豫。

    “哪里人?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了?做什么工作的呢?”

    “尤琪,比我小三岁,海城人,父母都是海城大的老师。现在做设计助理,后面可能会去法国读书,我——”

    “好好好。”

    母亲听起来很高兴的样子,“我以为等你开窍追求女生需要很久,没想到这么快。”

    周臾情绪不是很高,“只是可能,到时候如果不方便或者来不及的话——”

    “怎么这么没把握?”母亲疑惑道,“是还没追到吗?”

    “不,她爱我。”

    母亲沉静下来,“你呢?”

    周臾不敢说出爱字,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阻拦一般。

    “周臾,你不爱她?却和她交往?”母亲有点严厉了,“我不记得有这样教过你。”

    “不是。”他只是不敢说而已,唯恐出口便再舍不得放开。

    “那是怎么回事?因为即将要异地吗?如果考虑这样的因素,那就不应该开始。”

    “不是。”周臾再否认一次,“我只是有些犹豫。妈妈,假如你和爸爸在一起的时候,因为你的原因让爸爸受到某些伤害,你会怎么办?”

    “我和他老夫老妻了,能怎么办?一起扛过去呗。你到底是——”

    “对不起,是我想太多了。”周臾知道引起母亲的不适,她是追根究底的人,马上结束话题,“我会好好和她相处,她脾气很好,等见面就知道了。”临挂电话还加了一句,“妈妈,你肯定会喜欢她的。”

    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声音,周臾母亲有些不明白,只对旁听的老伴道,“你儿子好像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慌了。”

    “慌什么?”

    “可能是真爱上那女孩了吧?你还不晓得,你儿子像你!”

    父亲将脸一撇,转身走开,留下母亲原地笑个不停。

    周臾确实是慌了神,他百分百肯定下一封信将带来坏消息。不确定的是它什么时候来,消息坏到什么程度,尤琪到底怎么了。

    如果未来的结局是失去了尤琪,那现在能做什么呢?

    如果十年后的他是想让现在的他改变现状,可尤琪明明活生生地站在面前。

    她诚挚地爱他,关心好友,热爱生活,为自己的理想奋斗。如果改变,是不是意味着终将失去?

    他又慌张又害怕,可又不甘心,导致对尤琪的态度也不好。

    应该当面给她道个歉的。

    周臾这么想着,明明走到了教工舍的门口,明明看见她下楼去上班,却还是躲到了旁边的树后面。

    她没有睡好,打着哈欠,走路无精打采,头发披在肩上,整个人显得有点小。

    不由自主,他像个偷窥狂一样不远不近地跟在她后面,看着她去买了牛奶和蛋饼一路吃着去地铁站。中间走路没看人,撞上别人了,赶紧鞠躬道歉。吃完早饭,将垃圾丢地铁站门口的垃圾桶里,却不动了。

    周臾有点焦心,又不想被发现。

    她摸出手机来,低头看了很久,仿佛一颗钉子缀在人流中。

    最后,她叹口气,把手机塞包里,耷着肩膀下地铁去。

    她一定是在等他的电话或者短信,结果什么都没有,失望了。

    不知怎么的,他的心隐隐痛起来。

    整整两天,周臾没和尤琪联系,尤琪也没理他。他收拾东西,准备下班。露过郑蔚蓝办公室的时候,瞥见她对着小镜子补妆。

    周臾想了想,敲敲门。

    她放下镜子和口红,“请进。”

    “第一期的内容可以提交了吗?谭老师昨天在问了。”他开口道。

    “收了十来篇论文,提纲给于一凡看了,他那边还没出专业意见。”郑蔚蓝道,“我再催催他。”

    “年前必须要定下来。”他道,“抓紧。”

    “我会的。”挣起来起身,拎包往外走,“你放心。”

    两人一道进了电梯,因时间偏晚,别无他人。

    她盯着光滑墙壁照出周臾的冷峻侧颜,道,“我准备找方晓玥摊牌。”

    周臾挑眉。

    “刘子昂看着挺潇洒,其实内心很细腻。他根本就不会喜欢方晓玥那样的人,不过是不想尤琪担心才勉强自己。与其大家这样痛苦下去,不如摊开了说,你觉得呢?”

    他看着她唇上张扬的红色,“我不认为刘子昂会给你任何承诺。”

    “不用他给,我自己会争取。”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刘子昂不爱你,也没和你在一起,你没资格找任何人摊牌。”

    郑蔚蓝面色恼怒,从墙壁上的影子瞪视周臾,“人性复杂,有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电梯门开,她挤开他,大力踩着高跟鞋走开。

    周臾扬声道,“不管你要做什么,千万别牵扯到尤琪。”

    她咧开红唇,略有些邪气,“你管不着。”

    方晓玥被郑蔚蓝找到的时候,正在图书馆看书。期末考试临近,导师铁面无私,不用功不行了。

    郑蔚蓝仿佛女王巡视领地一般,气势汹汹从自习室大门进来,走到她桌边敲了敲桌面。她半迷惘地抬头,只见她两片唇开合,“方晓玥,咱们谈谈?”

    谈什么?

    “关于刘子昂。”

    刘子昂三字灌入方晓玥耳中,立刻清醒过来。

    郑蔚蓝笑了,转身离开,似乎笃定了她会跟来。

    方晓玥超恨自己没骨气的,犹豫再三,果然收拾东西跟上去,可惜了她一大早来占的座位。

    海城大后门的奶茶店,热乎乎的空调和各种焦香味儿。

    郑蔚蓝请客,要了一杯珍珠奶茶,一杯奶盖奶茶。

    “刘子昂不爱你。”郑蔚蓝开口第一句话就不讨喜。

    方晓玥极力隐藏了白眼,这种明显的事实,不需要人点明了。

    “他爱尤琪,从来是——”她用吸管拨了一下奶盖,“以后也不会改。”

    方晓玥低头吸了一口奶茶,黑珍珠弹入口腔,十分有嚼劲。

    “咱们俩都是受害者,要不要联合起来给他一个教训?”

    “哪个他?女字旁的她还是人字旁的他?”

    “那就他们。”

    方晓玥用力吞下咀嚼完成的珍珠,手伸进包里,摸出珍珠胸针拍在桌面上,“可以啊。不过,你是不是要先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