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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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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的气氛很和谐,厉宪在李家的融入感越来越强,似乎大家已经习惯了他的出现。

    饭后,生怕李北宸耍赖似地,厉宪早有准备的将吉他递到李北宸面前,清俊的眉眼透着一丝温柔。李北宸抱着吉他,心底有些纠结,正琢磨着能否找借口推脱掉时,却看见张美美笑眯眯的凑过来,“小宸要弹吉他么?好期待,自从你去学了之后,可从没在家弹过哦。”

    “额……”李北宸唇边的笑不易察觉的僵了一下,真的,林墨说过他的吉他水平跟钢琴水平相比,差老远了,所以他没敢在家练习。

    “说的是,小宸,弹一首吧。”见有热闹可看,李南璇从沙发的抱枕堆里翻出电视的遥控器,把电视声音调低之后,支着下巴,杏眼眨巴眨巴的看着自家弟弟,一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瞪了厉宪一眼,李北宸没好拒绝家人的期待,秀气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道:“好吧。”

    指尖滑过琴弦,一曲熟悉的旋律就在那白皙手指的拨动间缓缓展开,李北宸微微低着头,专心的弹着琴,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宁静的剪影,水色的唇轻轻咬着,透着一丝不确定。

    听了一会儿,张美美率先起身,她和蔼的笑了一下,不好意思道:“刚刚吃完饭还没有洗碗,我先去洗碗,你们继续……”

    李北宸眼里透出一丝懊恼,琴声越发急躁,见状,李南璇丢开怀里的抱枕,干笑了一下,“忽然想到作业还没写完,我回房写作业了。”

    连她这有些音痴的人都能听出琴声的不连贯,李北宸能将一首简单的甜蜜蜜,弹得这么生涩僵硬,也不容易。

    见张美美和李南璇仿佛不堪受刑般的开溜,李北宸被打击了,他放下吉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扫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厉宪,郁闷了。

    “额……”面对李北宸脸上因得不到肯定而流露出的委屈表情,厉宪漆黑如墨的眼眸一闪而过的是笑意,“其实,也不是太难听,蛮特别的。”

    被小瞧了?被取笑了?李北宸怒了,白皙的脸涨红,愤愤的一脚踹在厉宪身上, “是你叫我弹的嘛,还这样子嘲笑我。”

    “没,我没其他的意思。”厉宪眼疾手快,一边抓住李北宸差点蹬在他小腹的脚丫,一边轻笑的安慰,“我说的是真心话,我从没骗你,对不?”

    是不骗我,但会哄我。李北宸心里嘀咕了声,咬着唇,想了一会儿,觉得这事实在影响自个形象,所以决定道:“呐,厉宪,你等下有空吗?”

    “嗯?”厉宪一贯冰冷的眼角此时很柔和,透着询问的意思。

    “我们去一个地方……”李北宸将脚丫从厉宪温热的掌中抽出,睨了厉宪一眼,骄傲道:“去一雪前耻。”

    厉宪微笑,其实去哪里无所谓,反正若是两个人最好。

    “你们要去哪里?”院子里,张美美从厨房探出头来,打量着准备出门的两人。

    “妈妈,晚上吃的有点撑了,我们去散步去。”李北宸抢在厉宪前头回答。厉宪看了李北宸一眼,配合的点点头。

    “作业写完了?”张美美擦干手里的洗洁精泡沫,问。李北宸伸出手指,比了个ok的手势。

    “那行,只是要早点回来,不要像那天那么晚。”张美美嘱咐道:“还有,路上注意安全。”

    “张姨放心,我会送小宸回来的。”厉宪应承道,清冷的声音里有着独特的坚定。

    单车穿过略显黑暗的小巷,驶入繁华的大街,李北宸拉了一下厉宪的衣摆,说道:“我们去南大街的心之声琴行。”

    “心之声”琴行

    老式唱片机里播放着轻柔的钢琴曲,桌子上,李建设面前摆着一杯颜色澄碧的茶,水雾氤氲,淡淡的茶香缭绕,店里充满了一种令人心灵沉静的气氛。

    “昨天已经和新的供货商签订合同了,这下货源稳定的话,前阵子生意受到的影响应该就可以恢复……”李建设没话找话,将自己最近的事情说了一下。

    “以李先生的能力,解决问题是迟早的。”林墨微微一笑,虽然是礼貌性的恭维,但是却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闻言,李建设心里莫名的,有点欢喜。自从上次买完吉他之后,他要是有时间的话,总喜欢到琴行来坐坐,因为这里给他的感觉非常好,每次来看到林墨时,心里的压力与烦恼,仿佛都烟消云散,像是找了知音,有个可以诉诉心里事的地方。

    “对了林墨,上次我从你这里买的吉他,我侄子很喜欢呢。我是不懂这些,要是有机会的话,我带他过来,你给他指点指点。”李建设喝了口茶,想聊点音乐方面的东西,只是肚子里的货有限,想来想去,又把李北宸搬出来。

    一听,林墨脸上的笑意在不知不觉间加深,“李先生过奖了。”

    不过还是不必了,林墨难得的腹诽,因为李建设侄子的吉他曲,他已经听了很多次,而且还是他手把手教的。虽然他心底一直想劝李北宸别学吉他,专心学钢琴算了。

    所以,林墨怎么会认不出李北宸每次上课背的是自家店里卖出的吉他,更何况还是他亲手挑的,而买主还那么有趣的一个人?

    “林老师?额……小叔?”

    透明的玻璃门被推开,林墨见到了自从暑假班结束就没碰面的李北宸,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双手插在裤兜,表情冷淡的少年。

    “小宸,你怎么会来这里?”李建设的表情看起来比李北宸还要惊讶,说曹操曹操到,这人还真不经念叨。

    “很久不见了,小宸,这边坐吧。”林墨示意李北宸和厉宪坐下。

    “原来林墨就是你的老师啊,真是缘分。”四人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李建设才感叹偌大的城市,其实很小。

    “我也没想到小叔和林老师是因为买吉他而认识。”唇边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李北宸道。

    林墨淡笑,为李北宸和厉宪各倒了杯茶,而后问,“小宸,这么怎么晚才过来?”

    “对哦,你明天不是还要上课吗?”李建设皱了下眉。

    瞥了一眼自家的小叔,发现他最近气色不错,李北宸讨好一笑,“妈妈已经同意了嘛,再说,我找林老师有点事情。”

    “嗯?”林墨温润的眸透出询问的意思。

    李北宸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林墨,道:“我想跟老师借一下钢琴,就一小会儿。”

    闻言,林墨唇角柔和,淡笑:“因为暑假班到开学就结束了,钢琴一天不练,指法容易生疏,所以我才让你到我店里来练习,谁知道盼了很久,可是你这孩子就是不见人影……”

    说着,似乎有些无奈,林墨还微微摇了下头。李北宸眨了眨眼,无辜的笑了一下,因为他压根忘了有这事。

    “诶?钢琴?小宸不是学吉他吗?”李建设茫然的问。

    吉他?林墨和一旁的厉宪表情都不易察觉的僵了一下,李北宸干笑,“两个都有学。”

    “…不是要弹琴么?去吧,落地窗边那架白色的。”林墨微笑,“让我听听有没有退步了?”

    李北宸冲厉宪挑挑眉,才走到那架白色的钢琴,在凳子上坐下,手试探的拂过黑白键,凌乱的旋律响起。

    厉宪漆黑的眸子盯着李北宸,心想,早知道小宸这么在意,方才在家弹吉他的时候,他就应该表现的更陶醉点,虽然这有点难度……

    习惯了琴键的感觉后,李北宸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弹什么好,一抬头,皎洁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洒下一片银辉,清清的,心底有某种情绪涌动,李北宸微微低头,掩住眸中的伤感,白皙的手指轻轻一按,忧伤的旋律就在琴行幽幽的响起......

    “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那么亮,却那么冰凉…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你的捆绑,无法释放……”

    李北宸的歌声轻轻的,带着清冷的伤意,那双秀气的眸,望着黑白的琴键,思绪却飘的很远很远……

    琴声很美,歌声也很美,但是厉宪却不想李北宸再弹下去,再唱下去,因为他的心在瞬间抽疼,胸口闷得难受,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厉宪抿着唇,深邃的眸盯着李北宸单薄的身影,双手不由握拳,歌声里的伤,是真切透骨的,他哪来如此体会?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想隐藏,却在生长……”

    曲子结束,李北宸静下来,心口却有种纠结,只因过往不堪回首。

    林墨微微闭着眼,压下酸涩的湿润,过会儿,才睁开温润的眼,微笑鼓掌,“进步很明显,很棒。”

    “是不错,只是……”只是现在的孩子都不弹闪闪红星了?这歌也太悲伤了吧?李建设不解。

    李北宸深深吸了口气,平复纷乱的心潮,脸上又重新挂上微笑,他朝厉宪眨眨眼,“怎么样?比吉他好听吧?”

    厉宪毫无表情,只是拿眼看着李北宸,不说话。

    瞥见厉宪的眼神,林墨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想起什么,脸色微微一变,十年前,他也曾用那种眼神,看着一个人……

    “…不好听?”李北宸挫败了,没想到厉宪倒挺挑剔的嘛,这首白月光可是他前世的最爱呢。

    “很棒,以前没听过这歌,小宸哪里找的?”林墨询问。

    “额……”李北宸干笑,要不要说是路边偶然听来的?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赶紧回家吧。”李建设看了一下手表,催促道。

    “哦……”李北宸应了声,本想给个震撼的,谁想厉宪居然不捧场,有点小失望。

    “小宸,有时间记得过来练琴。”没有继续追问,林墨只是再次提醒道。

    “谢谢林老师。小叔,我先回去了。”李北宸这次记到心里了,于是点点头,跟李建设打了声招呼之后,就跟厉宪走了。

    林墨摸了摸白色钢琴的琴键,转头抱歉的对李建设一笑,“不好意思,李先生,我有事情,所以要关门了。”

    李建设怔了一下,听出林墨话里的意思,随即不好意思的笑道:“是我打扰太久了,有事你就去忙吧,我先告辞了。”

    林墨点了头,没有挽留。

    “干嘛不说话?”

    一路上,厉宪沉默的骑着车,直到快到李家门口了,坐在厉宪的车后座的李北宸终于忍不住,戳了戳厉宪的肩膀,疑惑。这孩子不正常了。

    “…没什么。”

    厉宪应了声,停下车,转头看着李北宸。巷子里路灯昏暗,李北宸看不清厉宪的表情,正待询问,却在下一秒,被厉宪紧紧的抱在怀里。

    厉宪的唇贴在李北宸的耳边,温热的呼吸吹过,声音有些涩然,

    “乖,下次别唱那歌了。”

    被结结实实的抱在怀里,李北宸瞬间一怔,一时无措。

    黑暗中,落了锁的琴行,那个白衣温润的男人坐在白色的钢琴前,声音暗哑,低声反复的轻唱: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在心上,却不在身旁…路太长,追不回原谅………”

    “路太长,追不回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