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尚小说网 > 禁宫情劫 > 第三章入未央初显才

第三章入未央初显才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大符篆师最强雇佣兵之暗黑纪元侠武世界全能刺客茅山术之不死人超级六扇门暴躁的大隋

一秒记住【爱尚小说网 www.23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皇帝这一夜宿在武媚儿的屋中,他对这个年轻而又冶媚的女郎十分的满意和钟爱,那充满青春气息的胴体在他的摆布下宛转娇吟,却又贪婪地向他要求需索。

    向皇帝主动地要求,这在皇帝而言,是一个失去很久的记忆了,只有在他很年轻,远在他没有当王子时,才有过这种经验,自从他掌握了权势后,女人只要在他惠施雨露时,得到的一些微薄的满意,没有一个人敢提出要求的!

    她们在李世民的身上都存有希望和野心,因此必须维持一个淑女的形象,当然,大多数的女人也不懂得这些。因为皇帝找到的女人,多半还是出自名门的淑女。

    武媚儿出身并不差,也是宦门之女,但是她的生活开放,懂得多,知道如何在做一个淑女时,还兼为荡妇。

    皇帝是个进入中年末期的老人了,长年的安逸生活,酒色微逐,使他的体力透支过多,实际上已不再年轻。

    但是这女郎居然又鼓起了他青春的雄心,使他忘掉了自己的年纪,自己的身体,拼了命也要征服这个小女郎。

    一个太容易征服的对手是个乏味的敌人,一个打不倒的敌人是个令人沮丧的对手,只有得之不易有胜利成果,才是最令人喜悦的。

    武媚儿刚跟张士远缱绻过,那个年轻人才是真正的男人,皇帝即使在同样的年岁也是无法相比的,更何况是已入老境呢。

    但是武媚儿会装做,做得十分的像,因为她不久前才真正地经历过,所以她表现得十分自然。她表现着柄凿不胜,娇喘宛啼,床褥上竟会有落红片片。

    皇帝是在非常疲劳和自大的满足中睡着的,只可惜未能让他酣眠,就被吵醒了。

    长门宫中有五个人被杀,四名侍卫和杨氏娘娘。

    四名侍卫被杀,侍卫长可以设法掩饰的,但杨妃被杀,谁也负不起责任,尤其是那种情况与被杀的现场,更是无法掩饰,杀人的现场是负责打扫的宫监发现的,立即禀报了总管的尚衣监,由内侍接手,想盖也盖不了!

    尚衣监黄直是随着皇帝睡在长门的偏院中,他为了要登录起居注,一刻也不能离开皇帝的。

    昨夜,皇帝和武媚儿疯狂了半夜,他是知道的,已经代皇帝作主,发出了免朝的诏令。

    他也知道皇帝今天五更不会临朝,要好好休息一下,但偏偏发生了这种事,少不得只有吵醒他了。

    但他也是小心翼翼地等到了日上三竿,才斗胆去叫醒了皇帝,皇帝醒来时脾气还很大:

    “黄直,你应该知道,朕昨夜睡得很迟,今天就该吩咐免朝的!”

    “是的,奴才已经斗胆传诏了,说圣上连夜批阅奏章,不克临朝,廷事交由枢密院议决了!”

    皇帝笑了一下,这个黄直是最懂得他心意的,也懂得如何为他维持天子的尊严,天子不临朝是不必向廷臣们告假,但总得有一个堂皇的理由才不损及天威。

    批阅奏章是最好的理由,那些长篇累牍的文件看起来最烦人,也是免朝的最好的理由。

    每天至少有三四十份奏章要看,皇帝自己原可以不看,交给左右枢密大臣代阅即可,但他为了要表示他是个勤政爱民,事必躬亲的明君,为了要了解各地的情形,所以特别作了个决定,亦师廷臣的奏章,除非特别挂了号的,一律先由左右枢密使先行过目,然后摘要呈报,外地的奏章,却概由自己先行过目后,再发交枢密院。

    普通的奏章,他只批个阅就行了事,重要的,他会批上自己的意思,这显得他是十分尽心了。

    其实他在肚子里暗笑,他哪有心情去理这些琐事,内侍中有两个人,尚衣监黄直和司体监于光都能学他的口气和笔迹,有十分的神秘,那些奏章都由他们代阅了,然后摘要告诉他,这两个人十分忠心,也很称职,最重要的是守本份,见识广,不会持权而骄,没有私心。

    李世民这两名内相,比枢密院的两位丞相还得力,而且这是内宫的机密,秘不为人知,所以他才能一面逍遥,一面维持住“大可汗”的圣明形象。

    看看天色,早已过了早朝的时间,但是叫醒他起床,则又嫌太早,想必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李世民倒是颇为紧张,李靖出征吐谷浑,这是朝中最大的事,莫不是边廷一战有什么变卦。

    因此忙问道:“是不是辅国公那儿有什么事?”

    黄直道:“辅国公昨日才传捷报,已将蕃王伏允生擒,不日可以班师回朝了!”

    “这就是好事呀,李靖是朕最信得过的大将,征无不胜,攻无不克,此外该没有什么大事了?”

    黄直吞吐了一下才道:“事情发生在宫内杨娘娘所居的偏院,昨夜生了变故”

    皇帝皱起了眉头,为了收这个弟妇入宫,他当初也挨几个老臣的叩谏,好不容易把事情摆平了下来,杨氏也失去了新鲜感,他已快忘了这个女人,等她发了疯,就更不去闻问了。

    听说是那儿发生了变故,皇帝心中很不自在,杨氏的疯颠,他自己固然要负责任,但重要的是杨氏每天要他陪着,说是每天都梦见他被杀的弟弟齐王元吉满身浴血来索命,指斥她不贞。

    李世民是个很迷信的人,对自残手足,心中到底不无愧疚,又纳了弟妇,更有着一份不安,杨氏的这番话,才造成他绝足的原因。

    杨氏在宫中发了花痴乱拉男人,他也知道的,本来像这种情形,在宫中是绝不允许的,轻则发出去,交给家人,重则一杯毒酒,了结她的残生,免得在宫中闹得鸡犬不宁,但李世民却不能对杨氏如此,一则不忍,二则不便,发出宫去,她在宫外发狂胡说八道,会破坏帝家尊严。

    所以只有放在冷宫中,听由她胡闹去,这次有了变故,想必又是类似的事件,不过严重些而已。

    他皱着眉头又不耐地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黄直欲言又止,终于趋身上前,低语了一阵。

    李世民勃然震怒道:“这还了得,简直太无法无天了,长门禁卫统领是怎么管部下的,真有这回事吗?”

    黄直低声道:“是宫女宝珠说的,她目睹其事!”

    “把侍卫统领王大为擒下斩了!”

    “奴婢已经吩咐将王大为擒处听候发落!”

    “还有那四个混帐东西呢?”

    “都被人杀死了!”

    “被人杀死了?是谁杀的?”

    “据宝珠说是一个叫天涯孤客的中年男人,蒙着面,留着黑长的胡子,他杀人之后,还留下几行诗!”

    “这个天涯孤客又是什么人,他怎么进宫来的?”

    “奴婢不知道,不过听诗中的口气,他好像是进宫来找人的,至于找谁,奴婢却不敢妄加猜测!”

    李世民沉吟片刻才道:“朕要看看那几行诗去!”

    说着匆匆跟黄直走了,武媚儿却心中直跳,她知道宫中出了事,还杀了人,不过事情牵涉到宝珠,她就更担心。

    因为宝珠是跟张士远在一起的,若是杀人的是张士远,那就会牵连到自己身上了。

    虽然黄直在禀奏时没提到自己,想来还是不放心,所以她匆匆穿好衣服,也往那边的偏院而去。

    路上有很多的侍卫和宫监,把守着道路,不让人过去。武媚儿却不在乎,她大方地道:

    “圣上有口谕,叫我随后去侍候的,你们敢拦我的路?”

    本来皇帝要召谁,都有尚衣监代颁口谕的,偏偏这次去得匆忙,役有任何交代,那些人不知道皇帝是否真有这道口谕,却知道她昨夜侍寝,跟皇帝狂了半夜,那是从没有的现象,皇帝喜欢女人不错,却也喜欢独宿,宠幸过妃子后,都是立即离开的,只有跟皇后在一起,才会留宿到天明,夫妻俩话话家常。

    皇帝能跟武媚儿睡一夜,显见此女的不平凡,将来必是宫中的贵人,犯不上去得罪她了。

    因此,她竟然一路无阻,顺利地来到了偏院,这里因为皇帝在,反而倒没有人了。

    她推门进去,倒是吓了一大跳,满地都是鲜血残尸,赤裸地散落在屋中,一边的墙壁前,负手站着皇帝,正在看上面的字。

    为访故人过长门,不意竟见禽兽行;

    冲冠一怒诛群丑,功成雁迹托青冥。

    寄语宫里唐天子,勤政亦宜善养真;

    莫叫深苑有怨女,自然河清得太平。

    字写得苍劲有力,底下的署名是天涯孤客。

    武媚儿看得心中始定,她相信杀人的必是那个冤家,但是他掩饰得好,说是路过巧遇兽行,推脱了关系。

    于是她又去看看杨娘娘的遗体,丰腴有致,依然是个十分动人的女人,只是此刻除了胸前有血之外,下体也有鲜血流出,可见她在生前所受的蹂躏有多重,也难怪张士远要忍不住而杀人了。

    因此她愤然地骂道:“这四头畜生,真该碎尸千段才是!”皇帝回头看见了她,倒没有什么不愉快或反对的意思,只是皱眉道:“媚娘!你怎么来了?”

    “臣妾听说杨娘娘这儿出了事,臣妾的住处离杨娘娘最近,自然不放心要来看看了!”

    皇帝叹了口气:“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这个天涯孤客不知道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到宫中来的?”

    武媚儿道:“他能挥剑杀死四名侍卫,可知是个高来高去武艺高明的剑客之流,他说是来访故人而路过,可知是宫中哪一位妃子的朋友,路见不平,看见这四个畜生在欺负杨娘娘,因而拔剑杀人,不对,他为什么连杨娘娘也杀了,莫不成他的故人就是杨娘娘?”

    皇帝道:“那倒不可能,据宝珠的目击是一个姓王的杀了杨妃。这天涯孤客一现身,他们怕行藏败露而获罪,故而先杀了人!”

    “宝珠看见的?”

    “是的,那四个家伙先把宝珠捆了起来,放在一边,然后再对杨妃施以轮暴,她一切都曾目击”

    “这就是了,圣上,禁宫中的侍卫怎么如此跋扈,目无法纪,施暴宫内,那还得了”

    皇帝又叹了口气道:“他们在别处都是十分规矩的,长门宫远离内宫,较为松驰一点,这杨刀的地方则更为特殊,所以才唉!你还是别知道的好!”武嵋儿道:“臣妾知道,杨娘娘因为神智不清,圣上才不大管她,因此别人认为她好欺负,依臣妾说,禁苑之内,根本不该有别的男人进来才是”

    “这个朕以后会注意,皇宫内苑范围太大太广,全是弱质女流,到底是要人保护的”

    “最该防的就是这些内贼,最难防的也是内贼!”

    “媚娘!莫非有人对你不礼貌过?”

    “那倒说不上,只是妾身闷来无事,想在长门宫里走动一下,就受到他们的阻拦,这儿不能去,那儿不能去,言辞凶恶,一对贼眼瞟来瞟去,就像人没穿衣服似的!”

    皇帝愠然道:“该死!该死!这个王大为的确是该杀头了,居然纵容那部属如此!”

    武媚儿是受了一点气,她刚进长门宫,兴致勃勃,想逛到内宫去,却受了阻拦,差点没跟侍卫吵了起来,幸亏宝珠来拉开了,告诉她一些宫里的情形,原来宫人们在宫内很没有地位,行动都要受约束,要等被册封为贵妃,提升到三宫六院的正属,才有行动的自由。

    这使她感到很屈辱,也很没面子,借机会就告了一状。

    当然,这把火烧得很是时候,轻而易举就把王大为的脑袋烧落了下来,出了心中的-口气,那天对她态度不好的就是侍卫统领王大为!

    皇帝皱眉道:“这儿的事情该怎么办?敞开来办,朕的颜面上太难看,若是不办,朕又无以对人!”

    他只是随便问问,并没有期望武媚儿能有什么意见,对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儿,也不可能希冀她有多好的意见。

    但出乎意料的,武媚儿竟然有她的办法,而且她思才极捷,立刻就想到了办法道:“当然不能公开办,否则传出去,对陛下的威严损失太大了!”

    “朕也知道,但要如何掩饰其事倒是十分作难,尤其是杨妃的家人,妃子薨,照例要召家人入宫含殓,这样子怎么能给她的家人看见!”

    武媚儿想了想道:“杨娘娘发疯的事,他们知道吗?”

    “知道!他们也曾要求接出去休养,但朕认为有所不便,未予允许,他们已经很有怨言了,现在发生了这种事,实在难以交代!”

    武媚儿一笑道:“那就好办了,把这儿放上一把火,就说杨娘娘神智不明中,纵火自焚,把遗体烧焦了,着家人领回家安葬,就不必作什么交代了!”

    黄直在旁眉头一展道:“武贵人这个办法倒是良策,这样是省了许多事,可是另外四具尸体呢?宫中死了人总要对外交代的!”

    “那只有饶王大为一条狗命了,让他知道自己部下做了什么好事,然后叫他把尸体领走,枭下首级,就说是深苑失火时,该这四人轮值,他们居然酒醉误事,才未及抢救,于罪当杀,王大为同时不妨革职,算是便宜他!”

    黄直高兴得几乎要拍手了,一件十分困难辣手的事,竟由这小女子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解决了,干净俐落,不着痕迹。

    因此他笑着道:“武贵人此计太妙,陛下,奴婢看就这么办好了,这对哪一方面都好交代了。”

    武媚儿道:“最重要的是把宫中的人口管紧一点,别叫他们四处乱说!”

    黄直道:“这个没问题,奴婢闻报之后,立刻封琐现场,禁止别人前来,因此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实际情形,只有一个宝珠最清楚!”

    “宝珠已经拨给我了,我可以负责叫她不乱说,其他几个有关的人,就要黄公公多费心了!”

    “没问题,奴婢负责,奴婢负责!”

    武媚儿又道:“至于天涯孤客的事,大家也不必追究了,他私闯禁宫固然不当,但只是来一访故人,并没有恶意,他在宫中杀了人,自己绝不敢声张的!”

    皇帝皱眉道:“但是任人手持械出入宫闱,究竟是不太好!”武媚儿一笑道:“那就得请万岁爷费点心,把他的那位故人找出来,或许还有机会找到他!”

    “你这不是开玩笑,谁敢承认呢!所以说了,这件事是无法查的,今后唯一的方法是加强内宫外围的护卫!”

    武媚儿一笑道:“我也没说-定是内宫的,只是内宫的人,都是陛下的心肝宝贝,那是不容许出问题的,只要内宫不出问题,别的地方,陛下何不放人一马,让人会会老朋友呢!

    有哪些地方,陛下自己几年都不去一次,却把人关在那儿,与世隔绝,似乎也太残酷一点,陛下推行仁政,泽及黎庶,何独不及妻呢?”

    皇帝听了只有摇头道:“胡闹,胡闹!孩子话!”

    武媚儿道:“臣妾说的也是开玩笑的话,但这天涯孤客既然身负绝技,想必是个不容易对付的人,他能因义愤杀人,必然也是位侠客,这样的一个人,不能逼之过急的,否则他横起来,对陛下不利,反而不好了”

    皇帝到底是有点害怕的,连忙道:“这倒是,朕看来要加强警卫,多调些人进来!”

    武媚儿一笑道:“陛下,为了驱除一个天涯孤客,你要弄进十个天涯孤客,杨娘娘就是一个例子!”

    皇帝怔住了,黄直也道:“陛下,增加侍卫绝不是办法,奴婢以为还是武贵人的办法好,内宫绝对禁止外人进入,外宫则责成侍卫加强护卫!”

    皇帝一叹道:“好吧!朕空自拥有四海,东征北伐,辟疆四夷,开前所未有之版图,却连一座皇宫都守不住!”

    武媚儿笑道:“陛下有天下亿万子民,可以交给官儿们去代为治理,但后宫的百余名佳丽妃嫔,却无法请人代为偏劳的,自然要辛苦困难得多!”

    这个小女郎的一张口,又尖又利,但说出来的话,却又是句句在刀口上,弄得皇帝又爱又怜,他自从担任太子领军以后,处处都高高在上,没有人敢这么直接又尖利地刺他了,听来竟是别有一番趣味。

    因此他笑拉着武媚儿的手道:“媚娘!你这小妖怪简直不得了,好像事事都懂,朕在外面有左右辅佐大臣,后宫的事,倒是缺少一个能干的人来管一下,过几天,朕就把你接进内宫去”

    武媚儿道:“内宫的事情哪用得到臣妾,先皇后立下的规矩不是很好吗?”

    皇帝有点伤感的道:“御妻在日,她的确是治理得井井有条,从不要朕操心,但御妻过世后,就没有一个得力的人,整天都是乱糟糟的,很需要有个人去管一下!”

    武媚儿心中暗喜,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昏了头,知道自己还不够资格立刻就爬得这么高,再者,她还舍不得就此就断绝了张士远,那个年轻汉子能带给她无比的刺激和莫大的喜悦,一进内宫,见面可就难了!

    因此她笑道:“陛下,不急吧,先皇后能够管理得井井有条,是她的身份足以服众,令出必行,臣妾这一进去,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无从施展起!”

    黄直也道:“陛下,这话也是,武贵人毕竟年纪还轻,无功无禄,办事诸多掣肘,再说国丧未除,要隆重其事在后宫添一位贵妃娘娘,容易招致物议,若没有一个相当的名份,也难以理事,不如等一段时间再说,俟国丧除了再说,在这段时间内,不妨先请武贵人在内宫以外的几处地方先理事,到那时有了成就,也没人敢小看她了!”

    他的建议含蓄而切实,一则是可以建立武媚儿的权威,再则也可以借此考验一下武媚儿的能力,倒是令每个人都听得进。

    皇帝点头道:“这倒也是,媚娘,那你就先辛苦一下,把几处偏宫替朕先整顿一下,朕先下一道手谕,着令你总管长门宫中的一切事务!”

    武媚儿道:“臣妾只要负责长门宫中的事务就行了吗?”

    黄直笑道:“贵人有所不知,大内除后宫外,尚有一宫两院,四处偏殿,都属长门管辖,本来是由一位老太妃管着的,可是那位老太妃病了,终年卧床不起,管理就更松驰多了,贵人接手以后,倒是可以好好表现一下!”

    武媚儿道:“我年纪轻,又是一个人,新来宫中,什么都不懂,还要你多加支持才行!”

    黄直忙道:“这个自然,贵人但有吩咐,咱家无不遵办,首先是这儿的事,就要贵人拿个主意!”

    武媚儿终于听出他是在考验自己,暗中咬咬牙,但她明白,自己初入宫中,这种有头脸的宫监是得罪不得的,应该先把他们拉拢好,所以笑着答应了。

    皇帝看看满屋子的尸体,心中很不痛快,因此道:“你们商量着办吧,媚娘,过两天朕再来看你!”

    他走了,带一大批侍卫走了,但留下了几个太监,那是追随着黄直办事的。

    武媚儿开始展现她的办事才能了。叫了几个太监过来,分别指定了他们应办的事项,明快决断,指定职责,不容有人半点推诿,而且把侍卫统领王大为叫来,首先指责他律下不严,督导不周,侍卫们无法无天,才闯出这么大的祸,然后又告诉他如何对他法外施恩,减低他的刑责,告诉他如何善后。

    最后,她自作主张,只降了他一级,停俸三月,仍然要他留职,带罪立功!

    这下子王大为自然感激涕零,再三叩头谢恩,应命而去。

    黄直与王大为有点亲谊,自己人能够从轻发落,自然是最高兴的事,但他忍不住问道:

    “贵人对他的处分是否太轻了,万一圣上问起来”

    “圣上问起来我自有担待,这件事既不能敞开来办,倒不如责成在他身上,让他感恩图报,办起来尽心些。”

    说完,脸色又是一沉道:“我倒是很想严办他一下,因为我问过宫里的人,知道这家伙是跋扈心,态度也最坏,那是靠着他的存举人后台硬,办了他,可以使人心大快,公公知道他是什么人荐举的吗?”

    黄直汗如雨下,连忙道:“是奴婢,奴婢该死”

    他本来是称咱家的,这会儿听出武媚儿语气不对,连忙改口自称奴婢了。

    武媚儿冷笑道:“我知道是公公,出脱他,不但是给公公一个面子,也是减轻公公的责任,我若严加追究,你这个荐举人不见得全无干系,我诚心帮忙,公公倒反而说风凉话,是看我年轻好说话吗?”

    黄直这才知道这个小女郎的厉害,连连打躬陪罪,说了一车子的好话。以后他对武媚儿吩咐的事,无不兢兢业业,恭敬从事,再也不敢耍心机了。

    长门事件被武媚儿漂亮地掩饰了下来,武媚儿也表现了才华,两三天下来,她以雷厉风行的手段,清除了许多的积弊,把紊乱的情形着实整顿了一下。

    她自己住的那所院子已经装点得很漂亮了,那是黄直的孝敬,由未央宫中搬了许多漂亮的东西过来,因为皇帝可能会常常来此地临幸,他乐得做人情。

    但是武媚儿却没有因此而满足,她要真正地住进未央宫,那才是她发挥长才的地方,也是真正的权力中心。不过她知道这急不来的,她毕竟才十五岁多,虽然她的体态发育已是个完全成熟的少妇,但到底太年轻了一点。

    这天,她忙完了一切,踌躇满志地躺在锦褥上休息,心中略略感到一丝寂寞。

    一个高大的身影进来,还没有看清脸,她就知道是张士远来了,娇呼一声,纵身投入了他的怀抱!

    张士远拉开面纱,首先就是个热切的长吻,吻得她几乎要窒息了,但她不在乎,她需要的就是这种爱。

    张士远的爱抚不但是粗犷的,而且近乎原始的,武媚儿的需求也是一样。

    他们一句话都不说,互相为对方褪除衣衫,然后就是一阵激烈的缠搏缱绻,因为他们都饥渴太久了。

    好容易从激动中平静了下来,武媚儿才开了口:“士远,你上次闯了多大的祸!”

    “我知道,不过我也作了安排,掩饰得很好!”这个死人,他居然不领情,武媚儿在暗中咬着牙。

    尽管武媚儿在心中很不满张士远的倨傲,但无否认的,她本人被这个年轻汉子强烈吸引。

    因此她只有幽幽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人呢,你不知道这是宫里?”

    张士远傲然地道:“我遇上了该杀的人,就会毫不考虑地拔剑,从不管那是什么地方的!”

    “士远!这是大唐,不是你的扶余国!”

    “在哪儿都一样!”

    “不一样,在扶余国,你是王子,可以操生杀之大权,但是在大唐,你杀了人就会犯罪的!”

    张士远放纵地大笑道:“在扶余国,我即使贵为王子,也没有权利任意杀人,但是一个普通的平民,为了正当的理由,也可以拔剑杀人!””什么才是正当的理由呢?”

    “很多,像正当的自卫,以及上次我遇到的情形等!”

    “任何人都能自由杀人,那还有王法吗?”

    “我父亲不以王法治国,他是以情理纪律来治国,禁止做的事,违者杀,违背天理人情的事,犯者杀,他不设有司,人人皆可司法!”

    “那不会天下大乱了吗?”

    “不!正好相反,正因为人人都有杀人的权利,人人都是执法者,所以反而没人敢犯法了!”

    “那一定会杀很多的人了?”

    开始时是的,但经过几年后,触奸犯科的人都被杀光了,倒是十分太平,所以在我们的扶余国,可以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人人安分,个个守纪律”

    “你父亲从哪儿学来的这一套治国之道?”

    “做海盗的时候。你知道我父亲是个大海盗头子,他拿当强盗的那一套来治国,同样地有效!”

    武媚儿一叹道:“这一套恐怕也只有在海外那种地方行得通,因为那儿的人知识未开,纯朴老实,不必用很多的法令去束缚,他们只懂得最简单的道理,拿到中原来这一套就未必行得通了!”

    “是的,中原的人太聪明,太狡猾,我父亲的那套治术恐怕反面会助长邪恶了,所以他宁愿放弃在中原的花花世界,跑到海外去求舒展理想了!”

    “他有意思回到中原吗?”

    张士远立刻回答道:“大概不会了,你或许认为中原就是天下了,但是到了海外,才知道世界之大,远超过中原百倍,有的是可供发展的疆域,何必为争那一小块的地方而拼死活呢!”

    “外面的世界真是那么大吗?”

    “当然了,中原虽大,但我以长安为中心,骑马向四边直行,不出一月,必到边境。从我们扶余国乘了大海船出去,经年累月都没有尽头。”

    “那些地方都有人吗?”

    “有,有着各色各样不同的人,肤色形状不一,有的白如霜雪,有的黑如炭漆,就跟我们见到的昆仑奴同一个样子,而丑异过之”

    武媚儿不禁神往道:“我真想有机会出去开开眼界!”

    “媚儿,你真要去的话,现在就是机会,我父亲送了我一条大海舟和百名精娴海事的水手”

    “一条船上能乘这么多人?”

    “媚儿,你真是少见多怪了,这条船上的百名水手,只是操作航行的人员,外加司从杂作五十人,已是一百五十名了,而这条船最多可载千人,船高三层,上面宫室广大,不会比你现在所居的房子小”

    “停泊在哪里?”

    “自然是在海边,由长安去,快马半个月可达,你跟我出宫,半个月后,我们就可以逍遥海上了!”

    武媚儿悠然神往,但是想了一下后,她轻声一叹道:“只可惜我走不开,只能想想而已!”

    张士远有点愤怒地道:“你哪里是走不开,只是不想离开而已,你舍不得眼前的富贵!”

    “眼前我有什么富贵?还只是偏居长门,连未央宫都进不去!”

    “进未央宫只是迟早的事,你住在长门可不是久居,只是暂作栖身而已,而且你最近做得有声有色,一旦进了未央宫,也必定是个炙手可热的大红人!”

    “这些宫中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是说过了吗,宫廷侍卫,有不少是我父亲旧部,我要知道的事,他们都会告诉我的!”

    武媚儿叹了口气:“士远,既然你一切都知道,当然也明白李老儿对我十分看重,不会放我走的!”

    “那倒不怕,我可以明白地留下张字条,告诉他是我带走了你,我父亲把唐室的天下都让给了他,现在要他放弃一个女人,他总不能拒绝吧?”

    “可是如此一来,我的家人就惨了!”

    “皇帝不会对他们怎样的!”

    “也许不会去怪罪他们,但是他们也别想爬出头了,我的两个兄长,一个姐姐,还有我母亲,都是很热衷的人,我不能太叫他们失望!”

    “为了他们,你就牺牲自己了?”

    “士远,凭良心说,这也不是牺牲,我自己对权势也很热衷,我不甘心一生只做一个女人,我要出人头地,记得我自己取的名字吗?日月当空,高与上齐!”

    “那我就没办法了,虽然我也有一个国家,恐怕那未必会满足你!”

    “是的,你那个扶余国多半是未曾开化的野人,做那样的一个国君没多大意思!”

    “你进了未央宫就能爬得上去吗?”

    “我尽自己的一切努力,不择任何手段,也要往上爬,虽然不太容易,但未必没希望!”

    张士远轻叹了一声。

    武媚儿道:“士远,我对你那个万里壮游的计划仍然十分神往,假如你有耐心,给我十年的时间,十年后我会跟你走的。”

    “为什么要等十年呢?”

    “我想在十年之内,我应该混出个名堂,否则也该死心,不去奢求出人头地了!”

    “假如十年后你有了成就,还能走得开吗?”

    “走得开的,李老儿一归天,新旧更替,我就可以脱身了,那时我不走也不行,别人会容不下我了!”

    “人的生死很难说的,李老儿的身体还壮得很!”

    “不行了,他只是外强中干,我只要多耗点功夫,十年内一定能抽干他的精力和寿命!”

    她的脸上有着狰狞的表情,使张士远为之一惊,他突然觉得这个小女郎很可怖,连带地也减却了胸中的热情,索然地离开了她的怀抱道:“我要走了!”

    武媚儿却抱住了他,胸中的雄心激发了她的情欲,她贪婪地道:“士远,别走,我好空虚,好寂寞,好需要你,趁着我们能单独相处,你多爱我一点!”

    她的身子像蛇般地缠着他,青春而富有弹性的胴体中散发着无比的诱惑与魅力,张士远又被软化了,再度地配合着她,作着疯狂而剧烈的撞击。

    不知经过多久,当巡更的宫监作了最后一次的报更,张士远才道:“我真的要走了,天亮了,走起来就没有那么方便了!”

    武媚儿也知道这必须是分手的时候,才恋恋不舍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再来?”

    “我不知道,那要看你这儿什么时候方便!”

    “但你总会有办法知道的,是吗?”

    “目前是的,守更的侍卫中有我的熟人,他们知道李老儿什么时候不来,但你到了未央宫,出入就没有这么方便了,那儿的侍卫都是李老儿亲选的,而且那儿的关防较严,也没人敢循私放人进去。”

    武媚儿娇笑一声道:“士远,我相信天下没有事能难住你的,只要你愿意,什么地方都拦不住你的!”

    张士远还没来得及答话,远远已经响起了云板的声音,他不由得一皱眉道:“这是什么?”

    武媚儿道:“这是宫中有人前来预告,这是第一次预告,人还在长门前庭,还有两里路的样子,人一定是来找我的,士远,你先避一避吧!”

    张士远道:“离这么远就发出预告,以前可没有呀!”

    “这是我的规定,特别要他们如此的,目的就是方便你来,走避时可以从容一点!”

    张士远忍不住笑道:“你倒是想得周到,可是你总得提出个理由,不能说是为了我吧!”

    武媚儿笑道:“那当然。我说长门宫中的人,大部分久失帝眷,起居服饰总是随便一点,不管是要见驾也好,见宫中来人也好,都有失帝室庄严,所以规定来人一到前庭,就响起云板,通知各院准备!”

    “你这不是要惊动很多的人?”

    武媚儿道:“反正那些人平时闲着也没事,找点事让他们忙忙也好,这是一,再者,每个地方都在忙着准备,没空在外面闲溜了,你正巧要离开时,也不会叫人碰上!”

    对她这种细心的考虑,张士远倒是十分的佩服,他已穿着好衣服,忍不住捧过她的脸来,重重地吻了一下道:“我要走了,但愿你不会这么快进宫去,还有,我住在辅公李侯第中,万一你换了地方,记得千万通知我一声。”

    他这儿像一头狸猫似的消失,宫中的人也在没多久来到,来人是尚衣监黄直,他手中捧着一幅黄绫卷,那是正式的圣旨,武媚儿倒是一惊,正要吩咐摆香案迎受。

    黄直道:“贵人,不必了,这虽是陛下的亲笔诏旨,却只是内宫行交,以常礼跪接即可!”

    武媚儿整衣跪下,黄直展开了旨意宣读,旨意很简单,即时封武媚儿为凤藻宫文德院贵人,侍读御书房,诏即立时进宫!

    武媚娘立时道:“这么快,立刻就要进去?”

    黄直笑道:“恭喜贵人,圣上今夜在御书房批阅奏章,因为有好几件事情,圣意踌躇难决,奴才便献议请贵人前去分劳一下,圣上也同意了,所以立下诏旨!”

    “什么?要我去批阅奏章,我行吗?”

    没什么不行的,只要看得懂内容,再拿个主意就是了,以前是皇后担任这份差事的,皇后薨后,宫中的几位娘娘文才都有限,无以分劳,圣上常以为苦,奴才乘机保荐了贵人,这可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贵人只要好好表现两下,以后怕不青云直上”

    “那倒要好好的谢谢你了,只怕我的能力有限!”

    “贵人太客气了,圣上所以难决的,不过是一些用人的奏章,有时一个缺,有三四个人同时具章保荐,面子都很够,贵人批阅时,却没有面子的顾虑,用人唯才,自然就容易公平而获圣心了!”

    “可是我对哪些人有才华,并不一定知道呀!”

    “这个贵人有不清楚的,奴才可以叫人出去打听的,问清楚了,给贵人一个参考就行了!”

    武媚儿听了心中暗笑,这个家伙卖弄聪明,其实却在为他自己打算,但目前倒是不妨设法利用一下,给他一点甜头,等在宫中的地位稳固了,再给他点厉害瞧瞧!

    草草地收拾了一下,就坐着随来的辇车入宫去了。

    辇车进入了未央宫的正门时,武媚儿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这一所巍峨的建筑物,不知曾埋葬了多少女子的青春,因为一入此间,出来的希望都很少了,一辈子要伴着一个喜新厌旧的花心老人。

    但这儿也象征着权势与富贵,能进入此间,家族也等于跻身于权贵之门,可以掌管一个收入丰厚的差事,从此富贵不绝。有所得则必有所失,得利的是她的家人,苦的是她自己,这似乎是注定的事。

    可是武媚儿却是个不肯向命运低头的人,在权势之外,她还要抓住一点属于她自己本人的生活乐趣,虽然她还不知道怎么办,但是她已经有了这个打算,所以她对身外的一切都留心着,暗中记了下来。

    皇帝在御房中接见她,倒不是因为要她的意见,而是为了寂寞,他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辛劳的工作使他对一切都发生了厌倦之感,但奏章又不能不阅,那些长篇累牍的官样文章,使他不胜其烦,但又不能不看。

    他召见武媚儿进来,主要是为排遣一下寂寞。

    所以他召来武媚儿之后,根本不谈正事,抱着武媚儿开始调笑,武媚儿是深明男人心理的,她也先压下了满腹的雄心壮志,先摆平这个老色鬼再说。

    武媚儿诱惑男人的本事,一半是得自天赋,一半是得自后天的揣摩与经验,因为她的姐蛆武瑛儿就是社交圈内有名的女人,她从初解人事就跟着混,人又聪明,学得又快,再加上她发育得好,成熟得早,很快就超过了她的姐姐,所以用来对付李世民这种男人,简直是太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