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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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爱的苏苏,好久不见!”

    一名虎背熊腰、浑身刺青的中年男子,猛然抓住一个苗条女子的肩膀摇晃,那用力的程度,似乎要把她摇成碎片,教人为她捏一把冷汗。

    谁知那女子竟嫣然一笑,还软软喊了声:“标哥~~”

    被称为标哥的男人扬起满脸笑,他声音粗哑,语调却意外的温柔。“我们帮主要换新车,我一知道这消息,马上就来找你,等级当然要百万以上,希望能帮你做点业绩。”

    对话至此,旁人终于明白,原来他们是客户和销售员的关系。只见女子胸前别了一个名牌:“业务部主任苏妍”

    什么?瞧她年纪轻轻、秀丽婉约,居然是带劣邺、三十人的业务主任?

    没错,她就是人称“卖车女王”的苏妍,外型亮眼,手腕灵活,可说是八面玲珑,到哪里都吃得开。

    从她二十岁进入“擎宇汽车公司”至今已有七年,业绩一路长红,年年都是销售冠军,成为公司史上最年轻的业务主任,却没有人觉得她不适任,因为她以实力证明了一切。

    “标哥你对我真好!”苏妍挽着他的手臂笑道,尽管那手臂上龙飞凤舞,她毫无怯意。

    “谁叫你是我的干妹?我不疼你要疼谁啊?”标哥对这妹子可是疼到极点,第一次买车就对她惊为天人,跟她相处又超级融洽,从此成为她最忠实的客户之一。

    若非他家里已有悍妻一名,面对如此佳人,谁不想一亲芳泽?

    “多谢标哥,对了,嫂子上次不是说想要这款乳液?我买了一打,帮我带回去给嫂子吧!”苏妍向来把客户当家人,因为客户就是她的衣食“父母”怎能不多孝敬?

    标哥接过那一大纸袋,摇头笑道:“难怪我老婆也要跟你买车,她平常爱吃醋得要命,只有我来找你的时候,她是放一百二十个心。”

    苏妍甜甜笑着。“嫂子对我好得很,介绍了好几个姐妹来买车,还拜托我看紧你一点呢!”

    “拜托!谁不知道我最乖了,老天有眼,都看得到我是个乖宝宝。”他像个小孩子对她撒娇,平常凶神恶煞的模样不复存在。

    两人一边谈天说地,一边签下了合约,就这样,一笔上百万的交易又成功了,对苏妍来说,只是牛刀小试,易如反掌。

    送走标哥后,不一会儿,她又有客户上门,只见她盈盈笑道:“林董,您来啦?”

    “妍妍,我好想你!”拄着拐杖的白发老翁,一把握住苏妍的手,拉着她碎碎念:“最近我心脏不太好,血压又太高,医生说得考虑开刀,我都快烦死了!”

    尽管林董说得口沫横飞,那只手又像秃鹰似的紧抓住她不放,苏妍还是有本事应付他

    “林董,别这么难过,坐下来喝杯茶吧!您最爱这高山茶不是吗?”

    “还是你最贴心,我那几个儿子媳妇都比不上你一个。”林董接过热茶,直暖到心窝。

    她替老人家捏起肩膀,力道适中。“林董对我这么照顾,我怎么能不珍惜呢?”

    林董闭上眼,享受她细心的按摩。“对了,我孙子要大学毕业了,我想给他买台车当礼物,你可得好好帮我挑一台,要帅气又拉风的!”

    “那当然,林董吩咐,我一定办到最好。”她学过指压和推拿,要做业务就得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

    随着她双手的律动,林董爽快地吐口气。“我一见到你,全身病痛都跑光了,你真像我那无缘的初恋情人,温柔又美丽,我真怕自己活不了多久,没办法再多看你几面了。”

    “您别这么说自己。”苏妍摸摸他那颤抖的手,像个圣洁天使般,降凡来解救世人。“为了我,您要振作起来,让自己健康又长寿,才能常常来找我泡茶聊天呀!”

    “好,为了你,我会加油!”林董眼眶都泛出泪光了,人生能得此红粉知己,夫复何求?

    “我就知道,林董才舍不得离开我呢!”

    两人闲话家常,不知不觉又是一张百万合约,一旁的业务员都对苏妍投以崇敬神色,也只有她能收服各种难搞的客人,挥洒自如。

    对于男性客户,她就像个完美花瓶,让男客阔论高谈,发表对汽车的高见,仿佛他们是专业设计师或收藏家,总之把男人捧得高高的,就会让他做出英雄气概的签约行动。

    对于女性客户,苏妍就像个体贴的好姐妹,一边谈天说地一边解说功能,大家都是女人当然沟通得来,绝对不让女性客户觉得自己是笨蛋,有种窝心的被尊重感,心情一好自然就下订单了。

    就这样,苏妍成了男女通吃、老少咸宜的销售女王,在这业界如鱼得水,也颇受尊崇。

    送走林董后,苏妍终于有了个空档,边吃三明治边整理文件,工作一忙就顾不得太多,她把所有享受都安排在下班后,总之她做事认真,玩乐也投入。

    晚上六点,苏妍走进总经理办公室,呈上成绩单

    “总经理,这是上个月的业绩报告。”

    “好、好,很好!”林总经理接了过去,根本看都不用看,反正苏妍永远是第一名,他只在意能否约到她。“对了,下班后请你吃饭好不好?”

    “不好意思,人家今晚有约了耶~~”苏妍娇滴滴地说,仿佛稍后便有场甜蜜之约,其实她只打算自己去吃迟来的晚餐。

    “那就下次吧!”经理也是识时务的人,不再多说。

    “多谢经理~~”她笑了笑,点个头走出门。

    开玩笑,有妇之夫怎么能碰?她苏妍的行情多高,怎会给自己找这种麻烦?就算她已经一年没交男朋友了,还是不能降低自己的格调呀!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她环顾四周,有她到各地出差的照片,以及琳琅满目的奖状。她的人生无疑是成功的,拥有事业、健康、财富,而且独立自主,简直没什么可抱怨。

    唯一让她掌握不住的,大概就是那些来来去去的男人中,究竟谁是她的真命天子?该不会到现在还没出生吧?那她可就要大大烦恼了!

    晚上九点才下班的苏妍,开着心爱的bmw跑车,来到东区的“加勒比海餐厅”这是她同学骆秋君所经营的,强调南美风情,一进门就是热情的森巴音乐,让人忘却世俗,尽情放松。

    苏妍已是熟客,服务生一看到她,立即送上大杯啤酒。“苏小姐请用!”

    “谢了。”她喝了一口巴西啤酒,顿时爽快到底,随即点了仙人掌沙拉、墨西哥薄饼、鲜虾椰奶烩饭,反正她怎么吃也吃不胖,热量都消耗在工作上了。

    听着音乐,一边喝啤酒,一边吃迟来的晚餐,就是苏妍忙碌一整天之后,最期待的休闲时光。不用招呼客户,不用盯着下属,忘了关于汽车的一切一切,只要大口地吃、大口地喝。

    不过吃着喝着,怎么莫名其妙的有点感伤起来?二十七岁的她,居然只有口腹之欲可以得到满足,毫无心灵层次的追求了吗?

    对于事业,大家都说她做得很成功;对于家人,她每周都回基隆探望爸妈;对于生活,她可随心所欲地安排,过去几年学了探戈舞,老师们也都对她赞誉有加。

    她到底有什么好抱怨的?如此空虚的感觉,莫非是来自单身的状态?

    以往,她没多久就换一次男朋友,就像换季出清一样,没一个能长久,也不晓得为什么,或许她没那么珍惜,或许对方没那么坚持,总之爱情变化太快,一下又过了一年。

    算算日子,她已经快一年没谈恋爱了,第一次有这么久的空窗期,甚至让她怀疑起自己的女性魅力。

    难道她老了吗?没人爱了吗?其实追她的人也不少,可惜她就是没啥感觉,还是说她的恋爱运已经用完了?此生注定要孤单终老?

    呸呸呸!她才二十七岁,又不是七十二岁,干么把自己想得那么悲惨?

    胡思乱想之余,她的老友骆秋君,也就是餐厅的老板娘,过来招呼她道:“小妍,怎么在发呆?想工作的事啊?”

    “没有,我是在想”

    苏妍才说一半,骆秋君就帮她接下话。“不是在想工作,那是在想男人喽?”

    “才没有呢!”苏妍当然不会承认,她是在想自己还有没有恋爱运?

    “看你好久都没男伴,到底是有啥内情?”骆秋君今天特别打破砂锅问到底,可见是有备而来。

    “谁知道?问老天吧!”苏妍不在意的耸耸肩。“不过说真的,工作七年多了,真想休息,我连一次长假也没请过,每年只有过年放个三、四天而已。”

    “找张长期饭票不就得了?”骆秋君立即提议道:“你又漂亮又聪明,想要哪个男人得不到?”

    从她们十年前认识以来,骆秋君的男友都是同一人,三年前成为她老公,苏妍的男友则是变来换去,让人目不暇给。

    苏妍叹口气,感觉欲振乏力。“交男朋友和找老公是不一样的,我的恋爱运不错,可惜结婚运太糟,老是碰到恋爱很愉快,却不想和他结婚的男人。”

    饼往情人们并非不爱她、不疼她,可惜就是不能善终,真奇怪,难道她注定和婚姻无缘?

    “你以前的男朋友条件都太优了,这样是不行的。”

    “为啥不行?我自己的条件也很赞啊!”苏妍对自己信心满满,绝对配得上对方。

    骆秋君自有一套见解。“首先你得明白,男子无才便是德,钱财当然要有一点,但才华、才能不用太多,省得吸引一票崇拜他的女人,让你防不胜防,让他定不下心,最后还是各自分飞。”

    “不找有才华的,难道要找个傻瓜?”苏妍不否认这说法有点道理,但教她怎么屈就更差的对象?曾经沧海难为水呀~~

    “没错!”骆秋君拍一下桌子,这话说得正中下怀。“找个呆呆笨笨、老老实实的男人,让他对你死心塌地,恨不得马上把你娶回家,一辈子都把你当女神崇拜,这才是聪明的女人所该为呀!”

    “就算你说得对,但我不喜欢那款的,要我勉强自己,太痛苦了。”

    从初恋以来,苏妍总是挑中才华洋溢、才干出众的男人,像是吉他社长、学生会长、广告设计师、唱片制作人等,甚至还交过一个导演男友,差点把存款借给他拍片子呢!

    “不要给自己设限,你以前不喜欢,不代表永远都不会喜欢。”骆秋君已藏不住秘密,直接摊牌问:“不如我帮你介绍一个吧?我邻居侄子的老师,听说是青年才俊,才三十岁就在大学任教,而且老实正直,绝对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啊?你该不会是要帮我安排相亲吧?”苏妍大大张开嘴,半点气质都没了。“我应该没那么迫切需要,至少等我三十岁以后再说。”

    骆秋君早料到老友会有此反应,这女人骄傲得很,谈恋爱绝不靠别人帮忙,总是自己想办法让男人上,当然不愿接受相亲这种传统的方式。

    “还没尝试别说你不喜欢,现在相亲不像以前那么大阵仗,双方父母兄弟姐妹都要到,那太劳师动众了。其实只要介绍人串个场,就留待你们小俩口自行发展啦!”

    “那多尴尬,我拒绝。”苏妍从未想象这情节会发生在她身上,拜托,她才不要任人安排呢!

    “年纪都一大把了,还怕什么尴尬?又不是小女生,亏你还是卖车的,脸皮厚一点都不会啊?”骆秋君使出激将法。

    “我真的不行。”苏妍摇头,要她应付再难缠的客户,她都没问题,就是不想让自己陷入那种悲惨情境。

    “青春一去不再回,你想每天自己陪自己喝酒?”

    “我”苏妍忽然无言了。

    骆秋君看出她的动摇,继续游说:“反正没什么好损失的,讨厌的话就拉倒,试试看而已,又不是叫你马上嫁给对方。”

    “奇怪,你比我还会推销耶!”苏妍皱起眉盯住老友,怎么以前没发现她这么有天分?

    “好说好说~~”骆秋君得意地笑了。“怎样?答应吧?”

    苏妍实在不敢相信,她居然拒绝不了,这是什么情况?

    “天啊~~怎么好像不答应我的人生就无望了?”

    “你不会后悔的,来,先替你的幸福快乐干一杯!”

    “干杯!”两个女人举起酒杯,轻轻碰撞,为那不远的幸福提前祝贺。

    t大校园中,下课钟声一响,学生们争先恐后地奔出教室,老师们则缓缓收拾课本,期待或许有一、两个用功的学生会上前来提问。

    今天范书平没等到半个学生,于是他捧着五、六本原文书,边思考问题边走向研究室。

    从小他就是资优生,连连跳级,三十岁升任数学系教授,创下t大的历史纪录,有些研究生明明年纪还比他大,看到他都还得尊称一声“范教授”

    然而,他在学术上的表现越是优异,在人际关系上却越是迟钝,没有谈恋爱的对象、没有谈得来的朋友,回老家时跟父亲也没什么话好说。

    生活对他而言,就是规律的行程,不断的思考和解题,除此之外别无乐趣。

    原本他认为这一切都很完美,但是一过三十岁生日,也许是某种荷尔蒙的发酵,也许是单身日子过太久了,他突然发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再不做点改变就可能来不及了。

    可惜,凭他这颗只会思考和解题的脑袋,就是想不出改变的第一步,毕竟一个人要突然转性,是件难如登天的事。

    也许老天听到了他的烦恼,就在这天派来一位使者,高声对他呼唤

    “范老师、范老师,请留步!”

    范书平转过头,推一下眼镜,立即认出眼前人。“是你,沈怡帆。”

    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不管是对书本或对人,只要依照记忆原则,没什么办不到。

    这个身穿白衬衫和西装裤的大男孩,叫做沈怡帆,去年从硕士班毕业,是个笑口常开的学生。

    其实范书平和学生们年纪相差不多,但师生之间距离总是拉不近,沈怡帆算是最敢接近他的,或许跟他们常在操场跑步时碰到有关。

    “老师,可以耽误你一点时间吗?”沈怡帆已是上班族,这天提早下班,就是为了逮住老师。

    “可以。”范书平举起手看看表。“给你五分钟。”

    “五分钟可能不够,请给我十分钟好吗?”沈怡帆早明白老师是个一板一眼的人,赶紧又求情道。

    “好吧!”范书平勉强答应,把刚才思考的问题甩到脑后,先解决学生对他的要求,也许能激发什么灵感,对他的学术研究有帮助。

    数学就是在既定公理中,寻找各种可能性,因此他该放开胸怀,迎接不同的挑战。

    两人走进研究室,只见三面墙都是书柜,只有一扇窗户幸存,透进些许阳光和微风,沈怡帆再次惊叹,老师的藏书原本就多得要命,一阵子不见,泛滥得更严重了。

    一进入自己熟悉的环境,范书平显得优游自在,眼光爱恋地巡视过书本们,才转向沈怡帆问:“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沈怡帆怕时间不够,开门见山地说:“是这样的,我姑姑的邻居的同学,听说是一位才貌兼备的窈窕淑女,不晓得老师想不想认识一下?”

    如此提议相当突兀,但沈怡帆一听说有这机会,马上就想到范老师,要有稳定工作、体面外表、老实个性,那绝对非范书平莫属!

    其实范老师是个善良的人,他很清楚,当初他补考迟到、报告忘了交,都是范老师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得以顺利毕业,这份恩情怎可不报?

    “相亲吗?”范书平皱起眉,他没想到会从往日学生口中听到这种事,生命的或然率太高,万万没想到的事仍可能发生,果真不是计算一算就可断言。

    “是的,希望老师考虑一下。”沈怡帆也不转弯抹角,反正事情就是这样。

    范书平沉思片刻,对此他不是没经验,他爸曾经帮他介绍过几次对象,可惜从来没成功过,他对自己也失去信心,过去三年多都拒绝这类邀请,只想一个人过清静的日子。

    不过算算时间,上周五是他三十岁生日,他没有庆生没有请假,像平常一样上课和研究,只是在午夜十二点过后,他突然面对一个逃避不了的问题,难道下个生日他也要这样过吗?

    扪心自问,他不愿孤独以终,他想看到自己的小孩围绕在身旁,还有自己心爱的女人相守一生。

    沈怡帆今天的出现,仿佛天时地利人和都到齐了,而他该做的应该就是让水到渠成,何不试着赌它一把?机率再低也可能出现奇迹,完全不赌才是零。

    “好。”范书平回答。

    “咦?”沈怡帆吓了一大跳,其实他已抱着被拒绝的准备,没想到老师会说答应就答应。

    “也该是时候了。”范书平暗自叹口气,并不想掩饰自己的落寞。“过了三十岁,我的生育能力只会每况愈下。”

    沈怡帆忍不住低笑几声,老师的思考逻辑与众不同,在他读硕士班那两年中,亲眼见证了老师的严谨生活,每天除了上课、做研究、发表论文、参加研讨会,毫无其他娱乐。

    有时候解不开难题,老师就到操场跑一、二十圈,冲个澡换过衣服,再度投入其中。

    沈怡帆常在操场遇到范书平,那也是师生间唯一较接近的时刻,仿佛只有离开书本时,范老师才稍微有点人味,会说些和数学不相关的话题。

    “那么,我就跟对方约好时间,再跟老师通知如何?”沈怡帆问。

    “嗯。”范书平点点头。

    “老师,你不想知道对方是怎样的人吗?”

    “我相信你的眼光。”就范书平对这位学生的了解,除了功课不错、喜欢跑步之外,还听说他是个颇受女性欢迎的男人,上自老太婆下至小女娃,一看到他都会笑。

    既然如此,沈怡帆帮他挑的对象,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多谢老师对我的信心”犹豫了一下,沈怡帆忍不住多问一句:“老师,到时你会好好表现吧?”

    范书平坦白道:“其实,我跟女性相处颇有问题,希望你多帮帮我。”

    沈怡帆暗自叹口气。果然,老师之所以到这年纪还打光棍,就是因为他在人际关系的障碍。

    以前他就见识过了,老师对众人说话都是简短而理智,碰到年轻女性却会结巴,尤其是姿色稍佳的,简直是凑不出一句话来。

    同学们还曾私下打趣道,范老师简直是美女探测仪,只要看他说话多困难,就知道对方多漂亮。

    这样一个老实古板的男人,要叫他在相亲对象前风度翩翩、谈笑风生,当然是不可能的任务。

    “老师,十分钟时间应该到了,我再寄e-mai”给你,把我所有心得都告诉你喽!”沈怡帆并不认为可以一步登天,眼前有许多难关,还是慢慢来吧!

    “好,记得分门别类,做出系统分析。”

    “没问题!老师看了一定会给我高分,我有信心。”一时间,沈怡帆仿佛回到学生时代,又要交报告的样子。

    范书平微笑了,或许他的人生还有希望,或许这寂寞的日子真能有个尽头,不试试看又怎会知道呢?

    当晚,范书平回到家,才放下书本,就接到老家打来的电话,是他父亲范成辉。

    他母亲在他十岁那年病逝,只留给他一个美丽却模糊的记忆,从军的父亲抚养他长大成人,父子俩都不善表达,即使关心彼此,却常相对无言。

    电话一接起,范成辉就直接导入正题。“我今天看日历,才发现上周是你三十岁生日,你是什么时候才要娶老婆?都已经三十岁了!”

    “我知道。”范书平自己也有同感,就因迈入了“而立之年”更让他的危机意识高升。

    范成辉的个性急,质问道:“既然知道,那你有什么打算?我进棺材以前,到底能不能抱到孙?等我去见你老妈时,能不能给她一个交代?”

    范书平没办法现在就提出保证,但可以说明进度。“我下礼拜要去相亲。”

    “真的吗?”

    “嗯,我学生帮我介绍的。”

    “你终于想通啦?”过去三年多来,范成辉常想替儿子找对象,却老是被拒绝,怎么今天他却开窍了?

    “也该是时候了。”范书平不只想给父亲交代,也想给自己一个期待,毕竟他是个正常的男人,渴望有个女人与他共度一生。

    “那好,我等你的好消息,不成功就不要回家!”挂上电话,范成辉乐不可支,准备去看黄历挑好日子。

    范书平对着电话苦笑一下,不成功就不准回家,父亲对他总是要求极高,直到他去年升上教授,才稍微有满意之情,而今又转为要求他的终身大事,只怕会是一条更漫长的路。

    如果母亲还在的话,也许能教教他,该如何和女人相处,甚至是打动女人的心。可惜,从小被称为资优生的他,在这方面是智障到极点,先天不良、后天失调,才会虚度年华。

    打开音响,他放了一片古典乐专辑,此时只有巴哈的典雅曲风最能平静他的心。

    月光如水,洒落在阳台,他推开落地窗,幽幽念了两句诗:“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是少数他能记住的诗句,没什么文学素养的他,当初看到这几个字却深深感动,因为他也想牵着谁的手,一起欣赏那片银白月光。

    那将会是谁的手?他已等了三十年,也该是他等到答案的时候了吧。

    月光如水,洒落在阳台,他推开落地窗,幽幽念了两句诗:“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是少数他能记住的诗句,没什么文学素养的他,当初看到这几个字却深深感动,因为他也想牵着谁的手,一起欣赏那片银白月光。

    那将会是谁的手?他已等了三十年,也该是他等到答案的时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