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尚小说网 > 剑骨 > 第二卷 天下大雪 第二十四章 笼中女孩的反抗(一)

第二卷 天下大雪 第二十四章 笼中女孩的反抗(一)

作者:会摔跤的熊猫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临渊行沧元图

一秒记住【爱尚小说网 www.23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男人胡乱收拾,然后匆匆忙忙离开。

    离开小院的时候,阎寿浑身汗浆都涌了出来。

    他走路的姿势十分畏缩,挤在小巷当中,低垂头颅,收缩两肩,衣衫湿透,拧巴在一起,提拎着那个黑色木箱,觉得那个什么都没装的木箱,此刻沉重如山。

    恍惚之间,他开始后悔自己刚刚在小院子里的所行与所为,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

    那个女孩不是哑巴。

    那个女孩是皇城里大人物钟爱的玩物,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花了银子来做事的医师,那个大人物究竟想要如何......自己哪有这个资格揣测?

    天都里全是皇族的眼目。

    他开始回想这一年来,每一次见面时候的细节。

    为什么那个女孩不愿意开口说话?

    不仅仅是后背浸湿,他的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粒,手指开始颤抖,连路都有些走不稳了。

    天都那位不知名的大人物,把女孩安顿到这个院子里,一丁点外人混杂的气息都嗅不到......阎寿的喉咙翻动,他想到了一个很恐怖的事情。

    有人对自己说过,一整座天都,都被皇族的“眼睛”盯着,风吹草动,都躲不过他们的视线。

    金丝雀的笼门是开着的。

    连自己都可以进来......那么这个冷清又孤傲的女孩,不尝试着逃跑呢?

    因为那个女孩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无用的,无意义的。

    阎寿感到了后背隐约传来呜咽的风声,以及小巷子里不属于自己的轻轻脚步声音。

    午时已到,正午的阳光掠过两条狭窄的墙壁,巷子里一片阴翳,看不到丝毫的光明,从人间的正午当中走出来的医师,如坠冰窖,像是走到了远离尘世的地狱当中。

    “哐当”一声黑色药箱砸在地上。

    男人竭尽全力,两只手扶住墙壁,缓慢回转身子,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狼狈。

    一道巨大的阴影就站在阎寿回过身子的面前,逼得只有尺余,像是一堵铜墙铁壁。

    那人轻声道:“大人有没有说过,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阎寿浑身抖得像是一个筛子,扶着墙壁,逐渐无力,缓慢跌坐在地。

    那人点了点头,温柔笑道:“你做了一年,我本以为你懂规矩。”

    阎寿的声音像是哭一般难听。

    他以头抢地,一头一个血坑,数十下后,阎寿抬起头来,仰视那道影子,满面鲜血,大声哭着嘶哑说道:“大,大人......再.......给一个机会.......求,求求你.......”

    那道影子皱起眉头。

    他声音像是风一样轻柔,缓慢道:“无论如何......你碰到了她的手。”

    阎寿的眼神带着一丝惘然。

    那道影子蹲下身子,一只大手笼罩在了阎寿的头顶,像是摸着温顺的阿猫阿狗,轻轻说了一句别怕。

    另外一只手,对准阎寿的脖颈缓慢划过。

    风气散去,一条连绵血线,从断去的脖颈之处拉扯不断,粘稠而腥臭。

    站起身子的影子,看着被自己拎起来的那颗丑陋头颅,忍不住摇了摇头,信手丢在小巷子的青石板地上,“啪嗒”一声,在薄雪地上砸出一个凹坑,热气升腾,血流潺潺。

    死不瞑目。

    ......

    ......

    徐清焰坐在小院子的那张木桌后,她怔怔看着檐外的光芒刺眼,小昭就站在自己身旁。

    她比阎寿聪明得多。

    她知道自己的哥哥,行事是怎样的风格......如果一座院子的木门可以轻易推开,那么一定是有着更加严密的锁,比起实态的“锁”,徐清客更喜欢利用虚无缥缈的规则,来限制人心。

    徐清焰慢慢明白了,自己无论到哪里,感业寺还是天都皇城,都始终是一个货物罢了。

    她存在的价值,对于自己而言,就只是“活着”。

    只为了“活着”而“活着”,忍受着生命旅程上的痛苦,其实是一件无意义的事情。

    但她对于自己哥哥的价值,就不仅仅只是“活着”。

    而是保持着某种姿态的“活着”。

    她已经猜到了,这个医师根本就不是来替自己治病的,体内的神性从来没有减少过,反而越演越烈的大肆繁衍着,自己的哥哥想要更多。

    徐清客还要等待着更好的时机,然后才愿意把自己推出去,推到世人的面前?

    或者是推到某个人的面前?

    徐清焰永远猜不透他的打算。

    但她无力反抗,这是最痛苦的一件事情,她只能随波逐流。

    徐清焰默默攥拢十指,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关上没有多久,就重新打开的那间木门。

    并不是阎寿去而复返。

    自己的哥哥,推开了小院的门,笑着对自己点了点头,像是只隔了数个时辰没有见面,眼神当中的笑意带着令人厌恶的亲和。

    “他已经死了。”

    徐清客轻柔说道:“我不会让你受到一丁点委屈的,你的身体,任何人都碰不得。”

    徐清焰抿紧嘴唇,看着男人那张清瘦的面孔。

    这一切的发生,距离阎寿离开,只有不到半刻钟。

    一颗人头落地,在大雪天里尚未凉透,一年不曾见面的哥哥,就如闲庭信步一般,推开了自己的木屋屋门。

    徐清焰很谨慎的打量着四周,她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布置,院子里被她和小昭翻新过一遍,所有可能藏着星辉法阵的器物都被扔了。

    那个空空荡荡的雀笼还在风中摇晃。

    烈麝这种鸟,有着强烈的警惕直觉,如果这座院子真的有古怪,那么这些烈麝,毫无防备,接二连三的来到这里......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神性缘故,导致它们没有丝毫的察觉?

    无法求解。

    她不知道自己哥哥究竟是如何发现这一切的。

    她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绝望。

    “明天会有一位新的医师来替你‘治疗’。”徐清客微笑看着女孩,声音温柔说道:“你要乖乖的,配合人家,不然那个人也会死掉......如果有人因此而死,那么都要怪你,你只需要乖乖的,就不会出事,懂了么?”

    徐清焰看着自己的哥哥。

    她轻轻点了点头。

    “好好活着,如果觉得这间院子不够大......我可以给你换一间更大的。”徐清客轻柔说道:“有什么想要的,只需要说出来,会有人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徐清焰听着这些话,更加沉默。

    她已经活在了黑暗当中,却犹如被扒光了衣服,赤裸着没有任何的隐私和秘密。

    她说的每一句话,哥哥都可以听到。

    她做的每一个工作,哥哥都看在眼里。

    她升起过反抗的念头,可永远都是失败......只要她一天走不到光明当中,那么就永远摆脱不了哥哥的掌控。

    烈麝向往自由,有人会为它们打开笼子。

    自己向往自由,谁会为自己打开笼子?

    徐清焰自嘲笑了笑,她轻声对着眼前的男人说道:“我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徐清客平静说道:“不可以。”

    徐清焰沉默片刻,她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姿势,掀开了帷帽,气度自若地露出了那张惊为天人的面容。

    侍女小昭低下头来,一个字一个不敢说,两只手攥得紧紧的,指尖掐入指腹当中,浑身颤抖。

    徐清客不为所动。

    他漠然注视着自己妹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蛋,淡淡说道:“如果你当着下一个医师的面,掀开这个帷帽,那么他也活不过一刻钟。”

    徐清焰看着自己的哥哥,她掀开帷帽,是为了能让对方看到自己的眼睛。

    然后知道自己的决心。

    “杀死一个人,是你们恐吓我的办法,但你们永远无法把这一套用在我的身上。”徐清焰轻声说道:“你想让我活着,活得久一些,等到你找到合适的机会......再达成某些目的。”

    男人平静注视着妹妹。

    他幽幽说道:“你是在跟我谈判?”

    “这不是谈判,这是要求。”徐清焰笑了笑,说道:“你也可以看成是一种威胁。”

    女孩顿了顿,说道:“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找一个机会杀死我自己。”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她的神情并没有任何的变化,活着本来就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她已经厌倦了,如果死亡就是结束......或许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相信我,你做不到的。”

    “或许吧......如果我进入皇宫之后自杀呢?你所做的一切就都成了一个笑话。”徐清焰看着哥哥,一字一句说道:“你想把我送进皇宫里,但是我如果死了,结局会是什么?”

    靠在小院门前的男人,在听到这一句话之后,浑身气势都变了,他盯着自己的妹妹,整座院子里的气氛变得如阴云一般沉重。

    小昭跪了下来,浑身颤抖。

    徐清客注视着女孩。

    “我只是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徐清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不颤抖,深吸一口气说道:“这很过分吗?”

    过了很久。

    徐清客语气生硬说道:“从明天起,我会满足你的要求。”

    “但是......徐,清,焰。”他顿了顿,又道:“如果下一次再拿‘自杀’威胁我,相信我,你会后悔的。”

    侍女小昭松了一口气,她险些瘫倒在地,手心全是汗水,望着缓慢戴上帷帽的自家小姐,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反抗勇气?

    徐清焰藏在帷帽下的眼神带着一丝嘲讽。

    她十指在掌心掐出了一道道血痕,触目惊心。

    这算是自己赢了?

    女孩轻轻松了一口气,为自己的大胆行为捏了一把冷汗,然后徐徐再想,自己究竟是何时升起的那股勇气?

    她想到了那个叫宁奕的少年,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世事不平,一剑平之。”

    徐清焰没有剑,她只有一条命可以作为砝码,十多年来,卑微地像是一叶孤舟,在权谋汹涌的风波当中摇摇欲坠。

    她这一生,没有遇到过一位真心对自己好的人。

    宁奕是唯一的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