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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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惠风和畅,孟青阳徐徐睡到了日上三竿,迷迷糊糊之间看见青碧色的帐顶,这才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

    不用温书的日子是这样地美好。

    他长长一叹,拭去眼睫上晶莹的泪水,穿好衣服汲着鞋往外走。

    他就说,自家姐姐就算当了道姑也最喜欢自己,怎么会赶自己走呢?这投奔姐姐可比进京赶考要快活多了。

    “孟少爷。”两个小道童见了孟青阳,急忙赶上来问好。

    孟青阳家里无甚财产,腼腆道:“你们好。”

    刚说完,就被半推着回了房间,又里里外外地整了一遍仪容,才放出来。

    “唉?你们干嘛脱我的衣服,别整!”

    也是不容易。

    等走到正厅准备用膳时,就看见他姐姐好整以暇地坐在首位看着他。

    “哟,大少爷,终于舍得起了?”

    孟青阳讪讪一笑:“姐姐这里的床榻比家里都要软上几分,小弟一时一时”

    他这个姐姐在家时从来都不管他这些,没想到多年未见,倒是讲究起来了。

    孟青遥眉一挑,这些年养尊处优的气势便显露出来,倒将孟青阳唬在原地。

    一旁的风忱劝道:“你同他一个小孩子置什么气?阿阳,来吃饭。”

    孟青阳求之不得,颠颠地走过来了,才想起来问:“您是?”

    或许是风忱的气质与众不同格外令人要看重一些,孟青阳不自觉地用上了敬语。

    风忱听了,矜持地理了理衣襟,唇角勾起,开口。

    “我是你姐夫。”

    “他是我面首。”

    孟青阳:“什么?”

    他怀疑自己幻听了。

    风忱的面色很不好看,转头问孟青遥:“你说的什么鬼话?”

    虽然她孟青遥在外面还挂着一个女冠的牌子,可这汝城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有哪个真的把她当成女冠来对待了?风忱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之前也是,她为了哄骗那个少不更事的徒弟,竟然还说自己引诱她!

    正正经经拜过天地的夫妻俩还需要遮遮掩掩。每次一想到这些,风忱便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

    孟青遥抬了抬下巴。

    丝毫不见怯惧。

    风忱转过头来,微笑着对孟青阳说:“小公子莫怪,在下实乃自荐枕席,不是什么靠散人养着的小白脸。”

    也就否认了两人是夫妻的事实。

    这么多年的委屈都忍过来了,这一回不还是得忍?

    孟青遥轻轻地笑了一声。

    那单纯的小书生就信了。他拱起手,对自家姐姐说:“姐姐真是了不起。”

    他姐一看就比这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大上不少,没想到还能让人家倒贴。

    “吃吧。”

    “好。”

    三个人其乐融融地继续用饭。此时却见一个小道童急急忙忙地闯进来。

    “不、不好了!”

    “什么事儿?也值得你大呼小叫?”

    那道童有些委屈,瘪了瘪嘴将事情报了上来:“塔顶上关着的那个女人,不见了!”

    “”

    整个屋中突然一静。孟青阳犹在状况外,问:“什么女人?”

    可惜没有人会回答他了。孟青遥猛地站起来,看也不看自己这个有些憨直的弟弟,快步向门外走去。

    孟青阳也想跟,却被风忱按住肩膀。

    姿容昳丽的男子朝他魅惑一笑,压低了声音道:“小公子,有些事可不好乱管。”

    随后命人将他看住,自个儿也跟着出去了。

    塔顶的屋内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风忱走进来,问孟青遥。

    原本言笑晏晏的女子转过身来,神情冰冷。

    “是不是你放了她?”孟青遥的眼中写满失望。

    “我?”风忱眼神一闪,苦笑着问,“咱们夫妻一场,你总归该信我的。”

    孟青遥走过来,直直地看着风忱。她的目光锐利,仿佛像在审问犯人一般。

    “这齐云塔拢共九层,哪怕是大罗神仙从上面跳下去也只会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这些时日我都在陪我小弟,这塔顶一直由你看守,你敢说,一个武功尽失的废人能从你眼皮底下逃走?”

    她的神情冷到像结了冰一样,将风忱的眼睛刺得生疼。

    良久,风忱平静地说道:“不是我。”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阿忱?阿忱!你要去哪?”孟青遥站在背后问他。

    然而素日里惯着她的风忱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只留下一个颇为萧索的背影。

    “你不要忘了,若是咱们这出了问题,咱们的夫妻日子也就到头了。”她冷着脸,孤注一掷地说道。

    “练鹊跑不远,我去吩咐人四下搜查。”他凉凉地说道,声音里没有一丝温情,“放心,我心里只有你。”

    风忱的身影消失了。

    被留在屋中的孟青遥无力地跌倒在地上,门洞开着,一抬眼便能看到汝城湛蓝的天空。

    这样的天,她已经看了六年了。

    曾经有一个青年信誓旦旦地对她说,要带她去南疆,看一看苍山洱海、看一看他梦里的故乡。

    如今她却被困在这座高塔上,被困在这汝城之内。温氏的人给她下了一种极为歹毒的药。风忱曾发誓,一年之内,必带她离开。

    风忱是玩毒的祖宗,两人当时并没有将小小的毒放在心上。却未曾想过,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连带着她爱的男人,也成了笼中之鸟。

    曾经的神仙眷侣,如今却连真心的笑容都难以交付。如果可以的话孟青遥并不想活。

    可风忱曾经说,要与她同生共死。

    孟青遥不敢赌。

    随手拭去脸上的泪痕,孟青遥再站起来时,除了眼尾微微发红外似乎又是那个美艳不可方物的散人了。

    眼看着早膳是吃不下去了,孟青阳揣了两个饼放兜里,默默地回屋了。

    孟青遥看着他的样子就来气。

    “你这孩子,还不去好好温书?偏偏要你姐姐我操心。”

    孟青阳讪讪道:“姐姐,我这就去。”

    他是个温厚的孩子,虽然懒了些不爱读书,却从不忤逆他姐姐说的话。

    待孟青阳推开房门,便看见一个窈窕的身影在房中站着。他不动声色地关了门。这才呼出好长一口气。

    “小书生,这有什么好怕的?”练鹊眉眼弯弯,笑容亲切。

    “仙子、”孟青阳一顿,苦笑道,“恩公就不要取笑我了。”

    “什么取笑不取笑的,我还要多谢你相信我,愿意帮我。”练鹊很好说话,似乎都没有在客栈的时候那么难以接近了。

    孟青阳问:“恩公怎么会被我姐姐抓住呢?你们两个有什么龃龉不成?”

    练鹊的眼在昏暗的室内有些看不清,只见她双唇轻轻开合,唇角微微勾着,娓娓道:“小公子有所不知”

    她停了停,在孟青阳询问的目光中临时编了一个说辞。

    “你姐姐其实是练了一门邪功。”

    话起了一个头,之后的便好说了。练鹊结合城中的异闻,甚至都不需要改编。

    “这种邪功呢,专门靠吸食年轻女子的鲜血来修炼,吸得越多,修炼的人就会越年轻貌美。”

    孟青阳大骇道:“如此说来,恩公也会这门功夫?”

    他说这女子怎么美得不似凡人,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练鹊一噎,恶狠狠地说道:“我这是天生丽质。我今年才二九二十,并不老。”

    她的壮举还历历在目,孟青阳识时务者为俊杰,并不与她争论,问:“那这与我姐姐抓您”

    “她要吸您的血?”孟青阳灵光一闪,随后整个人脸色都苍白下来。

    只听他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呢?我姐姐她不是这样的人?”

    练鹊只管闭着眼胡诌:“小公子呀,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可知你姐姐为了练功效果最好,每次吸我的血都是现喝现放,还要跟她身边那个小白脸一起对月同饮。”

    本就在汝城中听了许多谣言的孟青阳已有几分信了。只是他本着相信自己姐姐的原则,还是坚持道:“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言。”

    练鹊问:“若非你姐姐练了邪功,凭他们两个如何能制得住我?”

    左右这小书生人呆呆的,练鹊也就随意掰扯,不怕他揭穿。

    孟青阳脸色忽青忽白,最终颓然道:“你说得有理,我懂了。”

    “我该如何帮助恩公?”

    反倒是练鹊诧异起来:“你不怀疑我?”

    “这件事如果是真的,那么我一定要将姐姐扭送官府。”孟青阳看了一眼练鹊,“恩公先前仗义助我,想来并无祸心,定不会欺瞒于我。”

    练鹊欣慰道:“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她很欣慰,原来世上真有这么傻的小伙子。

    “你且过来,我跟你说一说我的计划”

    西陵。

    “你是说,白姑娘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吴照神情凝重地问。

    跪在下方的一个小将道:“回军师的话,千真万确,我们的人好几日都没见白姑娘再传消息出来,再进城打探时只听说她被太守之子岑邧带走了。”

    “好像进了一个什么道士家里。”

    吴照转过身问陆极:“侯爷这?”

    陆极眸中仿佛酝酿着某种风暴。吴照已经很久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了。

    他平日里的神情便已经很是吓人,如今真真地发怒了,周围一圈人都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俱都敛声屏气,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我会去找她。”陆极道。

    吴照下意识地就要劝:“侯爷,按本朝律法,您无诏是不可擅自离开封地的啊!”

    “皇上本就不信任咱们,若是将这个把柄送到燕佲一党手里,无异于自断臂膀,我们要如何才能为太子沉冤昭雪啊?”

    “侯爷韬光养晦多年,万不可为此事冲动!”

    陆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

    这么多年来,挚友兼主君的死亡一直是他心头挥之不去的阴霾。陆极生命中,燕行是他唯一的知己,是他以血肉捍卫的江山之主。

    他无数次地想,如果燕行不死、如果他能阻止这一切,该有多好?

    所有的执念与遗憾、怨恨与追悔都像锋利的刀刃,日日夜夜地剜刮着他的心。如烈火灼身一般疼痛。

    直到他遇见练鹊。

    明明只是个生得有些好看的女子,却能够紧紧地吸引住他的目光。

    她像一缕光,于尘世中拨开浓浓乌云,使所有的希望与憧憬、快乐与爱照到了他的身上。

    “所以我不能再失去她,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