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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尽从西 第十五回 一战争公道 一语情愫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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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天境之上的交战,动辄便有大凶险,考气运、技巧、胆识、领悟以及体魄。

    这世间能以凡境之修为抵挡天境甚至入圣者攻击的,有且仅有戒痴一人,可戒痴虽然有这一身金刚不坏的体魄,但他不会打架。

    如今西漠两个出世的最会打架的天境高手,正在交战。

    魔风的双眼之中已经充满了赞赏之色,虽说与之交战的薛三,看上去身上已经有鲜血淋漓,可他知道,修炼血魔大法的人,只要不真正死去或者被打散功力,都能发挥出极强的战力,这套功法,也被称为魔教之中最强的保命功法。

    薛三的血阵之中,十二根飞针犹如利剑,正在与魔风共舞,二人之间的交战,虽然身体未曾真正相撞过几次,但是他们都将彼此视作劲敌。

    闭上双眼,薛三身上的血逐渐变成了一颗颗血珠,散出妖异的红色,他已经将全身的气机都溢散出来,准备最后一击,魔风原本正在用着他灵巧的身法躲避着那些飞针的来袭,可在感受到那气机溢散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身为魔教的三长老,他有属于他的傲气,在被那股气机锁定的时候,他已决定不再躲避,既然要全力相战,那我也以全力迎之。

    魔风双手成掌连连排出十二道掌印,十二根飞针被纷纷击飞,但是在薛三的气机牵引间,没有落地,而是成了一个圈,在那血雨之中旋转着。

    “这是我自创的最强的一招,三长老,你若是能接下,我便认输。”那血雨缠上了飞针,十二根针一根接着一根的飞了出去,远处望去,犹如一根极为细长的剑,通体红色,煞气重重。

    感受到了这长剑的威胁,魔风的面色一凝,这威胁的程度虽说不如当时司徒浩然递出的那一剑,可似乎也没有差了多少。

    在薛三还是魔教护法的时候,他曾大行杀戮之事,他的心智被那功法所控,一心杀戮的他,整个人身上都带有无尽杀气。

    后来他在赵姝的帮助下脱离了那被功法所控的傀儡状态,他重新变成了一个人,且记起了那原本属于他的使命。

    他重新感受到的,不是杀戮,而是由心底散发出来的某种善意,在那种善意的影响之下,薛三将这血魔大法领悟的更加彻底,他自己将其完善,成为了真正的天境,他将那些对血的领悟,用在了行医之中,于是他炼出了两套长针,金针转生死,银针夺造化。

    临到准备来魔教的时候,他又炼出了两套长针,金针锁血脉,银针锁气机,他将这一套魔教中阴毒无比的邪功,真正变成了一种可练的神功,可以说,当今世上,他真正的自闯出了一套功法,一套通过人体内的血脉来进行修炼,进行伤敌救人的功法。

    于是他更上一层楼,成为了真正的高手,如果说这天下真的有所谓公正的武榜,在武榜之上的天境高手中,他薛三定能进入其中的前十席位,并且其中还得加上一句注解,群战第一人。

    魔风是一个好战之徒,他为人所知的是他的轻功,身为魔教之中的三长老,他曾经借鉴过的功法,正是曾经的三护法修炼的那一套魔蝠功,只是他借鉴那套功法的时候,已经成为了天境,因此受到那功法的影响极小。

    在当年属于魔风的时代中,他的轻功,无人可比,在司徒浩然面前,他选择退却,失势,无奈之下才反攻一拳,可薛三终究是后辈,他不肯在后辈面前低头,于是他已经用出了他的全部实力。

    魔风的左手背在身后,手掌挥动之间有一股气缠绕在了他身上,他的右手并指,化作了长剑,一剑起,御长风,风中一剑迎向了那飞来的血剑。

    薛三的眼睛眯起,洒脱的轻笑,在看到这一剑的时候,他知道他已经败了,可他同样知道的是,即使他败,魔风也奈何不了他,血剑重新变成了飞针,黯淡无光的金银针回到了他的针囊之中。

    那成剑一般的剑指已经到了薛三的喉间,可已经刺不进去,血雾如泥沼,在泥沼之中,御风的魔风感觉寸步难行,于是他撤剑,整个人负手而立。

    “当年你为魔教同辈众人最强,如今依然如此。”魔风没有掩饰他对薛三的赞赏,他知道这个后辈已经成为了真正的天境,所谓真正的天境不是进天境而已。

    而是身怀一套真正属于自己的道,只有有了这种道,才能走出一条真正属于自己的路,在魔风,或者更多的天境之中的真正高手看来。

    所谓修行,其本意本就是逆天而行,在最远古的时候,人类本来与那些其他的动物,没有太大的区别,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有了属于自己的文明,有了笔墨书香,有了武功,有了传承。

    但这些东西都不是上天赐予的,而是人类自己拼出来的,所谓的天境,更是人类之中的佼佼者。

    倘若将上天比作皇帝,人类比作它的臣民,这些东西就是属于人类自己的瑰宝,但这些瑰宝同样可以用作武器,皇帝不允臣民有威胁他的东西,更不允臣民有逆反的心思。

    可倘若没有这些东西,没有这些心思,那一味顺天而行的最终下场,便是如同那些失智的动物没有区别,最终只能于浑浑噩噩间出世,于浑浑噩噩间沦为一捧黄土。

    正是由于在魔风眼中,薛三真正踏出了这一步,于是他眼中有赞赏,他决定好好听一下这个后辈来到这里挑衅魔教的原因,在魔风心中,一个真正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大道而并非在一条狭窄小路上前行的人,胸怀定然不可狭窄。

    薛三明白魔风的想法,在同样的境界,同样的想法之下,年龄已经无法成为局限,于是他开口:“魔教何以为魔?魔教为何屈居西漠?”

    “魔教以抗天之举,功法之异为魔,因此受天下正道之蔑视而居西漠。”

    “邪功因何而生,魔教因何而被灭。”

    “为强己而生,因奸佞而灭。”

    “故而就该灭所有奸佞,保当下太平?”

    听到这句话,魔风犹豫了一会儿,看向自己身后的慕容风,他已经明白了薛三的来意,但他还是点头:“若奸佞犹存,则当灭!”

    薛三放声大笑,这笑声中有不屑,有羞与为伍的嘲讽。

    “三长老,我原本以为你是前辈,却不曾想,你与慕容无二,同为心思狭隘之辈,所谓灭魔,是为了灭那些修了邪功的奸佞贼子,于是你们重立魔教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大起杀伐,杀掉当年那些活着的余孽,自觉挥刀,大义灭亲?”

    没有理会魔风有些不豫的面色,薛三继续开口:“你们可知道,我薛成武如今不叫薛成武,如今我叫做薛三。”

    在人群中,有些原本就对薛三有些印象的人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发出惊叹。

    常年闭关的魔风不知道薛三这个名字代表什么,可魔教众人隐匿江湖之中并不是都像魔风一样闭关,他们望着薛三的眼神,逐渐多了几分好奇,他们不知道,这个曾经魔教的第一屠夫,是怎么变成如今的这个西漠第一医者。

    “在机缘巧合之下,我悟透了血魔大法,我化武为医,走遍西漠,被那些普通人认为是医者仁心的典范,可我只是为了给当年的自己赎罪。”

    “我救了很多人,但其中更多的是当年魔教之中的奸佞之辈,凭着身入天境能残存的一点感知,我找到了很多人,也化掉了他们身上的邪气,有些人直接自废武功,有些人寻了个媳妇或者相公安居乐业,原本很多人都真正明白了曾经造下得罪孽,准备重新改过。”

    说到这,薛三的眼中充满了火光,他看向慕容风,直接一指指了过去:“你可知,你唤来那个自以为能够保住魔教当下重立地位的那个真魔,她究竟毁了多少家庭,那些原本已经安守本心,一心过好当下的那些人,被你杀掉了多少?”

    “魔教教主的责任你是尽到了,可我问你,你可对得住你自己胸膛里面的那颗良心?我薛三今日来此,不是为了挑衅魔教,也不是为了向你们谁证明我薛三如今已经成为了真正的天境,而是为那些死去的弟兄们,讨一个真正的公道,你慕容风,不配为魔教的一教之主!”

    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薛三强行重新聚起原本被魔风打散的气机,那一股天仙气纵横之下的魔风双眼睥睨,当下的他已经不是那个慈眉善目的医者,在过去认识他的那些人眼中,当年的那个血魔似乎又重新回来了。

    打散他身上气机的是一口气,长刀未出,一口余气击散了所有气机:“慕容风,你好好自省一下吧,还有你唤来的那个真魔,哼,你得给我一个交代,薛三,倘若你真的有心,我觉得你可以亲自做魔教教主,这句话我说的,想来六位魔教之中的前辈也不会多说什么吧。”

    手中拿着一葫芦酒的老酒鬼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薛三身旁,他笑嘻嘻的看向薛三,仿佛已经看见了薛三心底的许多事情,包括,他是李公羊下下来的一颗棋子。

    “哎,我只是想好好享受一下人间的繁华,过几日就是佛节,倘若有缘,我们在那处相遇便是。”老酒鬼没有停留,就像只是路过一般,说完这句话后又一步一步的离开,那声音依然回荡在众人的耳边。

    听着那些话,魔风却提不出丝毫拒绝的意见,在这个真正挽救了魔教的后辈面前,他选择了沉默,当他看向薛三的时候,只见到薛三也是沉默了下来,薛三自己也拿不准,这个曾经地西楚大将军,是不是看透了李公羊的一些想法。

    可这想法只出现了一瞬间,他瞬间打消了这个想法,李公羊是谁,南唐第一文才,当代的风流第一人,他的想法,想来就是那被称为与李公羊同名的鬼谷子,也拿不准吧。

    于是薛三看向魔风,没有搭理那个面色有些苍白的慕容风,只是缓缓开口道:“魔教教主之位,我没什么兴趣,倘若你们不介意,领一个副教主的名头,我还是可以的。”

    说罢,薛三准备离去,在他心中,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不知道那个辽镇中的傻兄弟,有没有说出那不知道藏了多久的心里话。

    每当想起这件事情,薛三的嘴角就不禁掀起一丝柔和的弧度,他准备回去找赵姝他们了,既然说好让玉儿看看自己的道行有多高,那西漠佛节,自己是定然不能缺席的。

    今天的辽镇喜庆的紧,从那张灯结彩的热闹模样中,有人心生疑惑,直到看到六爷那喜气洋洋的脸色,大家心中才大概明了。

    六爷身穿一身大红袍子,那平日里一直握在左手的旱烟袋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在六爷身后那怯生生站着的,不就是辽镇当年的第一美人儿肖若若?

    想起薛三给自己说完的那些话,六爷直接就往辽镇西边去了,直到走到那茅屋前,六爷才有那么一点点畏惧,他在想,如果自己会错了肖姑娘的意,那岂不是再尴尬不过,前思后想之下,六爷终于又有些后怕。

    他怕的不是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他怕的是要是捅破了这窗户纸,倘若成了,那自然是最好,倘若不成,那岂不是自己像个一厢情愿的戏子?

    就在犹豫之间,那门忽的就打开了,那门缝里露出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只见那小子笑嘻嘻的告别,提着一个水果篮子离去,然后那门缝里又挤出一张俏脸,虽说肖若若也是个四十岁的姑娘,可那脸上没有留下丝毫岁月的痕迹,依旧那么淡然,善良。

    她平日的生活里,寻不到些什么欢快的事情,只是她特别喜爱小孩,于是有的时候,那些叫她肖姨的小孩都会主动来她家中陪这个善良的女子,小孩子喜欢她都有一些缘故。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肖姨家里种的那几棵果树实在是甘甜的紧,更何况哪,他们都知道肖姨喜欢听什么,每当他们笑眯眯的说今天六爷又怎么怎么样,那人美心更美的肖姨总是会笑的很甜,然后仔细挑上几个再甜不过的果子送给他们。

    今天肖若若只是如常一般送别这个可爱的孩童,可正准备关门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这个背影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她的门口,当然,那是在午夜的梦里,她喜欢他,但她只能在梦里与他相会,这对于这个善良但是又有一些怯懦的姑娘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当她抬头看见那个背影的时候,突然提起了一丝胆子,她轻唤了一声:“王六!”

    那有些微胖的背影就顿了下来,那个时候他还没有丢掉那个旱烟袋,王六只觉得自己像是被莫高境界的武者点住了穴道一样,他眨着眼舔了舔嘴唇,强行憋出一个自己觉得十分自然的笑容,回身抽了两口烟杆,然后应了一声。

    只是在肖若若眼中,此般姿态的王六实在是显得太过于憨态可掬,活像一个呆子,可就是在这个呆子面前,自己这颗心都感觉柔和了下来。

    “怎么有空来西边?你不是一般都是在东边游街的吗。”肖若若的心跳的很快,但是她强行压下了心中的紧张,笑着看向王六,他们两个的脸都很红,都不自知,他们实在是像极了两个站在对面的呆子,只是一个是男,一个是女。

    分明是四十多岁的人,可当看到自己心中所系的彼此的时候,他们都真正陷入了所谓的情思之中,这世上大多于情思之间迷惘的人,都是呆子,他们也不例外。

    王六的侧脸已经有了一些汗珠,在这个有些凉爽的春天,他只觉得自己身上十分燥热,他想开口,但嘴唇上下碰撞了许多次,就是一个字都没有蹦出来。

    “我在你面前这么凶神恶煞吗?我怎么看你这么紧张。”

    心中本来已经打了退堂鼓的王六在一声叫唤声中突然醒了过来。

    “肖姨夫好!”原本已经离去的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在转角处露出了小脑袋,原本在看戏的他,却鬼使神差一般冒出这么一句话,然后一溜烟就跑了,生怕回过神来的这个六爷生气。

    只是听到这话的时候,正在对视的两人脸色都柔和了下来,他一直怕来镇子西边,就是怕遇到这般场景,可是当今天听了薛三的一些话以后,他的那些顾虑原本就已经放下,只是羞于表达,惧怕未知,才有这般战战兢兢的模样。

    但是在那小家伙的一句话中,他心中的隔阂已经完全被打破,只是他的心态似乎有些不对,此时的他,变回了当年那个魔教之中的三护法萧瑟,他昂首阔步的向前,就如同视死如归的壮士一般。

    他开口:“我有些话给你说。”他的汗已经流的更多,但是他的眼神已经坚定了下来。

    但他没有继续说话的方式,肖姑娘的胆子明显比他更大,她先是说了一句题外话:“我喜欢孩子,各种各样的孩子,漂亮乖巧的,俊秀调皮的,才思敏捷的但是”

    说到这,她低头停顿了一下,然后抬头直视王六的双眼,她已经决定把那些憋着的话都说出来,对于感情总要有一个人来把握,陷入爱情之中的女人向来是要更勇敢一些的,于是她说了出来,她直视王六,是为了告诉他,这就是我的心里话,我看着你,我问心无愧。

    “但是我更想为你生孩子。”相比于犹犹豫豫的王六,肖若若显得更加勇敢,当她决定吐露出自己的心声的时候,她就已经是王六眼中最美的女子,光洒在她的脸上,像是为她的这般勇敢加以衬托。

    在说出这句话之中,肖若若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瘫在门边,痴痴的望着王六,我已经等了很多年,从你刚进镇子的那一年,到我说出话的这一刻,我还在等,等你的答复,你呢?

    王六也已经痴了,他手里的旱烟杆子已经在微微的颤抖,表露出了他内心的波动,他曾经被无数魔教中人认为在坚毅不过的肩膀开始抖动,然后烟杆落在了地上。

    “你以前说过,烟味是这个世界上最难闻的味道。”王六的声音有一些沙哑,有一些轻,他似乎怕声音再打一点点就会打破这个场景,这个场景如梦似幻,但美不可言。

    肖若若点头,她眼中已经有点点水雾,她已经察觉到了他要说什么,于是他说出口:“那就不抽了。”

    他终究没有说出太过于直白的话,但这句话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你不喜欢烟味,那我便不抽了,他用力的臂膀上前拥住了眼前的这个女子,她终于压不住这么多年一直存在心底的泪水。

    当她在他怀中哭出来的时候,她觉得这泪,很甜。

    于是就有了如今的这一幕,六爷笑呵呵的站在自己的店前,他已经打好了招呼,辽镇中皆张灯结彩来迎接即将到来的那个大喜日子,他已经决定亏本一次,他的酒馆免费送酒送吃食,在薛三回来的时候,他就准备拜堂成亲。

    而这一刻,他已经等了许多年,于是他不介意再多等一会儿,因为他知道,薛三一定会回来。

    在他心中坚信薛三会回来的时候,薛三已经踏上了归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