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香饽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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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你放心,我记得。”

    “小姐答应你什么了?”休息了一日百无聊赖的彩云还是更愿意跟在蓝漓身边,今日一起便过来了。

    彩云走上前来,很快就注意到了战英怪异的大半,“你这是什么样子,还戴头巾?”说着,还左右瞧了瞧。

    战英今日也没心思跟她吵闹,站在远了一些,道:“和你没关系。”

    彩云挑眉,“你不是喜欢和我抬杠吗?今日这样子我倒是不习惯了。”

    战英也不理她,转身对蓝漓道:“王妃,我告退了。”

    “去吧,休息几日,府中其他的事情,你暂时不必理会,五日之后,你来我找我,我自然会为你安排。”

    战英喜道:“多谢王妃。”

    彩云挑眉,玩味的看着战英。

    正在这时,白月笙回来了。

    今日朝中休沐,他未去上早朝,早上只去了沁阳王府与白月辰说话。

    蓝漓有些意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白月笙道:“三哥有事要忙,我也不便打扰……”

    战英却是视线全部落到了白月笙身后的战坤身上,脸上全是喜色,毕竟,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战坤了。

    战坤对她这样莫测的视线习以为常,绷着一张冷脸视若无睹。

    战英也不介意,反倒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因为,过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天天见到坤哥哥了,怎么能不高兴呢?

    蓝漓瞧着她那眼珠子都飞到战坤身上去的样子,心中微叹,道:“正巧,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

    “是关于战英,战英——”

    蓝漓的话还没说出口,一旁看热闹的彩云乘着战英不注意,一把将战英头顶的头巾给摘了去,战英烫着戒疤光溜溜的头顶显露在众人视线之中。

    蓝漓面色微变。

    彩云和战坤都楞了一下,然后,彩云捂着肚子,不受控制的笑了起来,“你……你……我说你怎么包这么个丑东西……原来你……哈哈哈哈……”

    彩云是真没想到,这个素来机灵嘴毒的战英如今居然成了光头,这笑意是怎么样压不下去,笑得肚子都有点疼了。

    白月笙挑了挑眉,倒是神色淡淡,没什么多的反应。

    一旁战坤瞧着战英,颊边两束肌肉抽动了一下,想笑,却又很快忍住了。

    战英呆住了。

    彩云笑她,她可以当没听到没看到,可是战坤脸颊边上那抖动的笑容,却刺了她的眼。

    战英僵着身子,咬着下唇,大大的眼睛之中闪过一抹受伤,眨眼的瞬间已经有水汽氤氲。

    “彩云!”蓝漓低喝一声。

    彩云怔了一下,忙闭了嘴,再不敢笑出声,因为蓝漓素来温和,从不曾用这么严厉的口气和别人说话。

    蓝漓将战英拉到自己身后,捡起头巾。

    战英接过蓝漓手中头巾,很快说了一声“属下告退”,仓皇离开了水阁院落。

    彩云想唤战英,说一声对不起,却没来得及,她抿了抿唇,道:“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她以前也用柴……”她顿了顿,才又道:“她以前也不是没刺激过我……”

    蓝漓叹了口气,道:“算了。”

    彩云也不好多说,噤了声。

    白月笙淡淡道:“关于战英的事情,是不是不用说了?”

    蓝漓瞥了战坤一眼,看向白月笙,“先等等吧。”

    战坤有些茫然,说战英就说战英,为何要看他?

    晚上的时候,战英来见了蓝漓,态度明确,她想好了,她不要调到战坤身边去,还是要留在蓝漓身边护卫着。

    蓝漓也不意外,只道:“你愿意在何处便在何处,这是你的自由。”

    “多谢王妃体谅。”

    蓝漓瞧着,她的眼眶有点红,看来哭的很伤心。

    蓝漓拍了拍她的肩头,安慰道:“没事,我明日调配一副生发润发的方子,过不了几个月,你的头发便会很长很长,还会比以前的更黑更漂亮。”

    “喏,这个给你。”蓝漓递给她一个小盒子,“这是生肌玉露,对疤痕很有好处,你时常抹着,头顶的戒疤也消得快。”

    战英的眼圈霎时又红了,流着眼泪道:“多谢王妃,我记下了。”眼泪却止不住的掉。

    战英如今也才十八岁,放在现代,那就是妥妥的青春美少女一枚,这么一朵娇嫩的鲜花,那牛粪却偏生是个不长眼的,蓝漓叹了口气,忍不住道:“别伤心了,我瞧着那战坤并不是什么良配,你还小,以后总会遇到更合适的……”

    战英委屈巴巴的道:“可我……可我……我还是喜欢坤哥哥啊……”

    蓝漓无语。

    战英撇着嘴道:“他以前……以前不是这样的……呜呜呜呜……”

    蓝漓觉得头有点疼,“好了好了,我说错话了,快别哭了,再这样下去,眼睛明日可要肿的看不了了,嗯?”

    “嗯嗯!”战英用力点头。

    等战英离开之后,蓝漓无奈失笑,她觉得最近是不是被彩云和战英这两人接连折腾脑子出问题了?居然会插手这种闲事。

    摇了摇头,蓝漓转到了自己惯用的书案跟前,翻看着前些日子规划好的东西,既然决定要做的事情,她自然是不会打退堂鼓,乘着那靖国公被伤了元气,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她翻看着手记,忽然愣了一下。

    原本关于青楼改制的手记边上,每一条后面都多了一排风骨奇佳的小字,标注不足之处和更为妥善完美的安排,或点明考虑过多的地方,注明原因并举了简单的例子。

    这字蓝漓是认得的,是白月笙。

    “怎么了?是不高兴我翻看了你的东西吗?”白月笙不知何时到了水阁,他没有忘记上次翻到蓝漓和陆泛舟那一式三份协议时候蓝漓说过的话。

    蓝漓回神,道:“没有,我只是有些意外,你会看这些东西。”

    “没什么好意外的。”白月笙笑道:“你用了心思的事情,我当然不想错过,你要重组烟雨楼,我帮你。”

    “可是你平素的政务已经很忙,若要分神帮我……”

    “无妨,主要的事情还是你做,我只负责弥补你的不足,更何况,政务再怎样繁忙,也比不得你的事情重要。”白月笙走上前来,顺了顺她的发,认真的道:“我错过的事情太多,若说补偿什么的,又显得很没有诚意,所以,我想参与你以后的每一天,无论任何事情,都和你一起。”

    *

    第二日,蓝漓一早便带着彩云和战英前往蓝家。

    前段时日蓝修谨受了伤,虽不怎么要紧,但她还是有些担心的,这两日又被耽搁了,今日是怎么也要过来瞧瞧。

    马车到了蓝府门口,恰逢蓝舟出门,瞧见蓝漓喜笑颜开,“漓姐姐,你怎么来了?”一旁,蓝修慎诚惶诚恐的躬身,“王妃,您来了。”

    “三叔有礼了。”

    蓝修慎忙说不敢。

    蓝漓也不多言,瞧着蓝舟的装扮,道:“这是要去书院吗?”

    蓝舟点头,“嗯,今日夫子教骑射。”

    “书院课业可还应付得来?”

    蓝舟搔搔头,“还好吧,应付的了。”

    “那便好。”蓝漓又说了几句鼓励的话,让彩云拿了一只包袱来递给蓝舟,“这是送你的骑装,今日正巧碰到了,便带去吧。”

    蓝舟喜道:“真的吗?多谢漓姐姐,那……时辰不早了,我先走了。”

    “嗯。”蓝漓点头。

    蓝修慎忙道了声告退,也随着蓝舟离开了。

    易瑶得了信儿,前来迎蓝漓,不免有些责备,“你过来怎么不早些通知一人,我好让厨房多准备些你喜欢的菜色。”

    “不妨事,今日要在此处多呆一会儿,现在准备也还来得及,何况我也吃不了多少。”

    易瑶呐了呐,“多待一会儿?那小思儿岂不是一人在家中,你这样可不好,乳母虽然尽心尽力,但自己的孩子还是要自己看顾的好。”

    蓝漓笑道:“不是,母亲,你瞧——”

    易瑶顺着蓝漓的视线一瞧,却见蓝漓身后跟着个嬷嬷抱了孩子,顿时有些惊喜,“小思儿?!”

    不等蓝漓点头,易瑶已经上前接孩子接了过来,“小思儿,你还认得外祖母吗,嗯?”一边数落蓝漓,“你也真是的,若要带孩子过来,更要早些知会一声,孩子吃的喝的,都是很讲究的,你这……哎。”易瑶叹了口气,也不理会蓝漓,低声喊道:“玉宛——快去准备些糕点!”

    蓝漓无奈笑道:“母亲莫不是糊涂了,小思儿才多大,哪吃的了糕点。”

    易瑶逗着孩子不理她,“吃不了也备着,这可是小思儿第一次来祖母家中,总不能什么都不准备吧。”

    蓝漓索性不去理她。

    几人进了易瑶和蓝修谨的院子。

    蓝修谨身子已经恢复了一些,可以下床走动了。

    孩子出生恰逢白月笙和蓝漓闹脾气,是以也没带过孩子到蓝家来,后来出了瘟疫的事情,大家更不方便奔走探视,所以蓝修谨都没见过孩子。

    当蓝漓表示要将孩子抱到蓝修谨跟前让他看看的时候,易瑶一脸嫌弃将孩子抱走,“别,你也不是不知道你爹身子不利索,仔细过了病气给孩子。”

    蓝修谨忙道:“说的是,还是抱远一些吧,等我身子好一些亲自去王府看她。”

    易瑶丢给蓝修谨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抱着小思儿到窗口,逗着她看花去了。

    蓝漓有些无语,在她的印象中,母亲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啊。

    蓝修谨似乎明白她的疑惑,淡淡笑道:“以前你娘每日要为了府中生计发愁,一会儿这个出问题,一会儿那个出变故,性子也便压抑,如今有你帮衬,家中诸事都平顺,你娘也开怀了许多……”蓝修谨瞧着易瑶的样子,眸中带着几分歉意和愧疚,“其实父亲当初与你母亲成亲的时候,她便是这样的性子,都怪父亲无能,这些年来,连让你母亲露出几分真心的笑容都难,若非是漓儿……”他看向蓝漓。

    蓝漓笑道:“都是一家人,有些话其实不必多说。”

    蓝修谨并不是个温柔的丈夫和父亲,但他对易瑶和蓝漓都算不错,而能力这种东西,毕竟不是与生俱来的,谁又能怪得了谁?

    蓝修谨重重叹了口气,拍了拍蓝漓的肩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孩子由易瑶照顾着,蓝漓便去看了看蓝老夫人。

    蓝老夫人因为接连的打击郁结于心,身子很是不好,一个月里,倒是有半个多月卧床不起,找了许多大夫都是开了药就离开了。

    蓝漓站在床边一丈远处,伺候着老夫人的婆子连忙跪地行了礼,“王妃……”

    蓝漓抬手阻止她说话,迈步上前,给蓝老夫人把了把脉。

    那略带着些冰凉的触感让蓝老夫人醒了过来,她微眯着有些昏花的老眼瞧了好一会儿,在蓝漓收回了手之后,才道:“漓……蓝漓……王妃……”

    蓝漓应了一声,“是我,我来瞧瞧您。”

    “你……有心了……我想……求你一件事情,不知道……”

    “是四叔的事情吧?”

    蓝老夫人微微闭了下眼,点点头,道:“我……我想见他……我想见行儿……”

    蓝漓瞧着她,头发灰白满脸皱纹,这几个月来像是老了好几岁一样……其实这个老太太,除了重男轻女些,偶尔说话不好听些,也并未做过什么对她和母亲不好的事情,如今见她这样,蓝漓瞧着眼睛也有些发酸。

    “四叔他在滨州很好。”蓝漓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份信来,“这是他前些时日递来的家书,等会儿让爹念给你听。”

    “真……真的吗……”蓝老夫人脸带喜色,“他送了家书回来?”

    “嗯。”蓝漓说罢,又道:“你仔细养着病,等你身子好一些的时候,四叔也该回来了。”

    “好……好……我好好养病……我吃药……”

    蓝漓也不在多说,将信放在了老人的手边上。

    蓝老夫人将信拿起,像是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的护了起来。

    之后,蓝漓又去见了薛桂云。

    因为蓝漓对蓝舟的照拂,薛桂云一直对蓝漓很是感激,知道蓝漓回了娘家,正要去拜见,却是蓝漓自己找上了门来。

    薛桂云忙道:“王妃怎么自己过来了?”

    蓝漓道:“我来瞧瞧三婶。”她掠过薛桂云的肩头,看向炕上放着的针线篮子和一旁还未完成的绣活,笑道:“三婶绣的这是什么?看起来不像是衣服啊。”

    薛桂云脸色微变,“也不是什么要紧东西。”连忙转身打算将绣品收拾了。

    蓝漓却先她一步将那东西捡了过来,“这是布行的单子吧?”

    “王妃……是何时知道的……”

    “比你想的要早。”

    “是……什么时候……”

    “我一开始便知道。”

    薛桂云一怔,当时入不敷出,所以才迫不得已做了绣活儿维持生计,但别的绣坊布庄结银子又慢,给的价格也不高,所以得知紫漓布行待遇更好更爽快之后,她果断开始接下紫漓布行的绣品。

    但也因为薛桂云看出蓝老夫人不喜欢易瑶抛头露面赚银子,所以便隐在暗处,每次去交绣品和拿单子的时候,都找了一个远房亲戚帮她办事,她还以为一直瞒的很好,哪知这不过是蓝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结果。

    薛桂云欲言又止,神色复杂,“王妃今日来……是因为这件事情吗?我知道我让别人暗中帮我不对,但我也是没办法,舟儿去书院需要钱,你三叔……那里也需要钱……”

    “我知道。”蓝漓放下绣品,淡淡道:“所以我今日来找三婶,是想雇佣三婶为我做事,若三婶做的认真,银子不会少了你。”

    薛桂云怔住,她太意外了:“可……我什么都不会啊……”

    “你不是会刺绣吗?”

    “你雇我是要我去刺绣?”薛桂云试探着问。

    蓝漓却道:“不是。”

    “那……我不知道我会做什么……”她速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这一手女红了。

    蓝漓道:“布行过几日要做绣技比赛,我见三婶色彩搭配上很是用了些心思,绣的东西也别致,所以想请三婶帮着紫恋品鉴绣品。”

    “品鉴绣品!?”薛桂云这一惊非同小可,毕竟这个事情听起来怎么都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可我不……”

    蓝漓道:“无妨,你只需要选你觉得好看的东西出来就是,这个很简单。”

    薛桂云还有顾虑,“可老太太……”身子不好,若是知道这个事情气上了……

    “祖母如今惦着四叔,没空管这些事情,至于银子么,总比你做绣品要多上许多。”

    薛桂云呐呐:“王妃……真的信得过我吗?”

    蓝漓失笑:“三婶莫非以为我今日闲来无事和你打趣?你要窝在这里刺绣我也不拦着,只不过刺绣这事儿,很伤眼睛,岁数到了便不能做了,但若是随我,除了刺绣,你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自然,你现在不必急着回复我,好好考虑一下吧,考虑好了到王府找我。”

    薛桂云除了刺绣的手艺极好之外,还识字会算数,在如今这世道的女子来说,是很难得的,而最可贵的是,她还很有韧性,也算是有些想法,不然别家的女子遇到入蓝漓三叔那样的男人,早不知哭死几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