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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瀚海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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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灵身轰然炸开,神火炫目,将庞大的精神力量收取,灼炼出一粒粒纯粹的精神粒子,纯白如雪。飘落在江尘身上后,带着温和的热力,融入他的虚神中,修复他的暗伤。

    其他英灵相视而笑,先后点燃神火,面对死亡,他们有着令人震撼的从容。

    “前辈不可!”

    江尘忪容,却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英灵的身躯在神火中分解。漫天的精神粒子自鼎器中喷薄,呼啸出磅礴之势。

    “去家千里兮,生无所归而死无以为坟,故土悠悠兮……”

    一道英灵语气喟然,发出长叹,他的灵身残破不堪,凝聚的意志却透发出浩大的势,宛若神明。

    “前辈故土何处?”

    江尘发问,这些英灵埋骨此地,但牵萦的方向却在亿万里之外,江尘想知道他们的来历。

    “光明宗”

    那英灵道出了一个宗派,江尘却闻所未闻,想来可能是时间太过久远,没落在了历史长河中。

    “前辈可是我宗第七十三代教宗?”

    有英灵似乎认出了那残破英灵的身份,发出疑问。

    “你是?”

    残破英灵循声望去,看到一张陌生的英灵面孔,不解问道。

    “晚辈是光明宗第七十九代真传弟子,曾在天经阁中见过师祖画像。”

    听到那英灵解释,残破英灵点了点头,口中发出唏嘘,道:“没想到在此还能见到身后人,吾走之后,光明宗发展如何?”

    “如日中天,天洲之上,唯有大乾皇朝能与吾宗比肩!”

    “好好好!”

    残破英灵口中连呼三个“好”字,而后却突然满脸落寞。

    他身死不知多少载,时光倥偬,斩尽英雄志。再强大的势力也有分崩离析的一天,强大如他也要陨落异土,那一宗如今有多么繁盛,他终究是看不到了。

    “前辈放心,晚辈日后踏足天洲,会去贵宗祭拜一番。”

    千万载之前,玄洲才是这一界的中心,这片土地诞生过无数天骄人杰,灿若星辰。甚至八帝时代过去千百载,这里仍然驻留着着一座强大王朝:大岳王朝的根基。

    直到天洲之上,另一座强大的王朝:大乾皇朝的崛起,才终结了这片土地传承的荣耀。

    那一世,为人族千古难见的大世。

    两大王朝起兵火争锋,战争横跨漫长时空,沿袭几代人。最终玄洲几乎都被打碎,每一寸土地都被鲜血染红,整片大天地跌落成低阶位面。

    而天洲则踩着大岳王朝的尸体,一跃成为天元界新的主宰,凝聚八方气运,制霸天下。

    现如今,天洲成为天下豪雄渴望入主之地,千百年来,埋葬了无数的枯骨和野心。

    只是,这一切都过去了,英灵们虽然来自天洲,是当年的入侵者。但随着尸骨作土,他们的罪恶被亘长的时光涤荡,数千年前的那份无法化解的仇恨,江尘并不打算延续下去。

    这份胸怀超出了江尘的年纪,与他修炼帝经分不开干系。

    帝者,胸怀天下,野望莫止于苍穹。能被他放在眼里的,除了当下,便只有未来要走的雄关漫道。

    “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后生可畏啊。”

    残破英灵望着江尘,目光中异彩烁烁,为江尘的气魄所惊。

    将目光移开,落在九鼎之上,尤其在三口融合了大帝身影的鼎器上驻留了一会,而后残破英灵开口道:“既然如此,便于你结一道善缘。这是一道光明印,日后你若真能横渡瀚海,可持此印去光明宗,让他们为你做一件事。”

    残破英灵说话间,一道乳白色的光印从他头顶浮起,“嗖”地一下钻进了江尘虚神的眉心,让他防不胜防。

    江尘骇然,这英灵太可怕了,仅仅一道残破的灵身,就有如此神鬼莫测的手段。若是处在全盛时期,必有无敌于世的姿态。

    “横渡瀚海作什么?”

    旋即江尘想到了什么,发出疑问。

    残破英灵闻声有些愕然,这才发现江尘面貌仍有稚气未脱,明白了过来,解释道:“无怪你不知道,吾观这片天地元气凋零,规则脆弱,想来应该很久没人能够打开那座战场了。”

    残破英灵的语气很凝重,江尘闻言不由正容,仔细聆听。

    “天元界五大洲,上古之时皆是强大的位面,玄洲更是曾触及上等神灵位面的层次,孕育诸多神秀造化。但随着几位武道无上者的出世,这片天地的灵秀被大量消耗。到了王朝大战那一世,底蕴终于被消耗一空。”

    “不过这里毕竟诞生过大帝,那些无上的存在于时间长河中看到了玄洲的劫难,在无尽瀚海中设下封洲大禁。

    玄洲濒临破灭之时,大禁会被触动,封住这座大洲,将这里和大世界隔绝开来。

    直到这片土地上诞生出希望的种子,出现能够比古之帝者的绝代天骄,才能打开一座战场。”

    “那座战场中有布下大禁的帝者留下的道影,被挑选出的种子需要将其打败,才能真正解开禁制,让玄洲与诸天万界重新接轨,吞纳十方灵气,化出洲界通途。

    在此之前,就连大世界的元力都无法进入玄洲。只有一些武境低微的存在,才不会触及禁制,可以偷渡潜入这里。”

    听到残破英灵的叙述,江尘心中有些慨叹。当初布下封洲大禁的那位大帝显然是出于好意,让玄洲不至于在那场王朝大战中毁于一旦,但那禁制同样阻挡了玄洲人族前进的脚步。

    有了禁制的存在,玄洲便成为一片失去竞争的土地。其他大洲的强者无法过来,没有了这种压力,这里的人族就开始了内斗。

    曾经可以与大乾皇朝战至天地破碎的七大战部,到了今日,沦落成为厮杀不休的七个白银王朝。甚至连那些偷渡过来的妖蛮都能蚕食他们的领土,无视那些人族被妖蛮欺凌,只顾勾心斗角。

    这太可悲了,万古之前,人族所处的环境何等恶劣,受尽诸天万族的欺凌压迫。江尘不信,今日玄洲的人族,境遇会比那时还不如。

    天地残破不可怕,规则脆弱不可怕,元气凋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片土地成了一张温床,今时的武者只会躺在上面寻求逸乐,却不知他们已经遗失了一些东西。

    那是亿万载之前,祖先欲开辟微茫希望,向死而生的魄力;那是反抗万族,撑起尊严与屹立的铁骨。失去了这些,纵使人族有帝者布局支撑,也终究要走上灭亡。

    “如何才能打开那座战场?”

    江尘声音有些嘶哑,玄洲天地正在复苏,要重回古时。这个阶段,也许休养生息才是最好的方式。

    但江尘想用一种粗暴的方式,来唤醒这座大洲上,人族失落的胆魄。

    残破英灵意味深长地望着江尘,他能看出江尘无论心性还是悟性都堪称绝艳。九鼎中那三口能得大帝身影相融,气运更是得造化所钟。这样的少年,让他生出矛盾的心态,既有羡慕,又掺杂一些嫉妒。恨不得要夺天百年,回到年少时,与江尘一战。

    “很简单,横推一代人,凝聚无敌志魄。瀚海之畔,会有人来接引你进入那座战场。”

    江尘握紧双拳,瞳孔中爆发精光。他知道了,自己还不够强,前方还有战斗在等待着他,他要战遍天下,要胜天下敌。

    “真想留下来看看,这一世究竟如何精彩,竟有如此少年英才。”

    “小小少年,如此多娇!”

    残破英灵长叹,语气中充满眷恋。但他没时间了,本就只是一缕不灭的意志,游荡天地间,不知何时会磨灭。如今意识恢复,耗尽了所有的力量,很快就要寂灭。

    其他的那些英灵也是一样,只不过他们没有选择就此,而是用最后的力量,燃起神火,在那一蓬极致的炫烈极致生化,与江尘的虚神融为一体。

    神火灭去,他们存在的痕迹彻底被抹去,却又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着。

    只要江尘不死,他们就不曾真正灭去。

    “薪尽火传,可怕的种族……”

    九鼎下方,造化烘炉中,正在与烘炉世界同化的道孽,瞳孔被神火的光芒照亮,发出了一声轻叹。

    人族,论体魄不如妖蛮,论智慧不如神灵。而且人性复杂,本性中有太多的恶与阴暗。但就是这样的一个种族,却接连诞生过八位巅峰帝者,在他们面前,诸天万族的荣耀都变得无比黯淡。

    而望着那些神火,道孽突然明白了些什么。人族中的确有许多为恶不仁者,凶残、贪婪、懒惰……但人族有一种东西,叫做:克制。

    他们创造了礼法,定下了人伦,用以归束行为,压制住恶的一面,弘扬善的一面。这被诸天强族讽刺为虚伪,再如何压制,人性的恶终究无法彻底剔除,终究是有欲念生魔。但能走出这一步的,遍数诸天,也唯有人族而已。

    善与恶的差别,原本就只在于克制而已。

    那些英灵,春蚕到死,蜡炬成灰。但道孽能感受到,他们中一些强大的存在,身怀诡异的法,能够夺人身再活出一世。就算江尘处在巅峰状态也无法阻挡他们,更何况现在江尘的虚神重伤未愈。

    但他们却能舍弃生命对生存那种本能的渴望,燃烧灵身,壮大江尘的灵身,治愈他的神伤,这正是那种故老相传的东西,那份非大毅力、大气魄不能为的克制。

    有了火,就有了光;有了光,就有了希望。那些英灵以最后的意志化作薪柴,点燃希望的火光,照亮的是一条人族的前路。

    透过那些身影,道孽似乎看到了万古之前,处在黑暗与血时代的孱弱人族,究竟是如何走出那般境地,最终登临绝巅。

    “怪不得,万界只有这个种族,能够诞生出帝者,与天道坐而分气运。”

    道孽顺遂了,江尘能被这一族的大帝选为帝子,并为他横跨时间长河布局。道孽相信大帝的眼光,更相信这一大世烽火狼烟,这个种族必将踏血火而扶摇,会当凌绝顶,而它亦能有欺天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