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6、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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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穿过平安京结界的时候, 遇到了一点阻力,不过很快就克服了。那群腐朽的贵族, 一点都不知道结界对平安京来说意味着什么,桓武迁京之后因为恐惧怨灵,很是紧张了几年,之后又慢慢松弛下来, 人类还真是健忘的生物。

    不过也托人类健忘的福,他得以进入原本戒备森严的平安京。

    安倍晴明的宅邸并不难找, 只要找结界密度最大的那个就行了。这个阴阳师也是个相当难对付的人物, 拿出真本事的话,他们这些鬼王也不会轻易与之对上。

    是不是要提前削弱对方?那个身具龙气和龙魂的孩子一旦【生成】, 绝对会成为棘手的存在,如果帮助阴阳师, 那么就是强大无比的御灵,到时真龙御灵缠身, 放眼整个魑魅魍魉世界,将不会有人是安倍晴明的敌手。

    想想就觉得可怕, 果然还是下下手为强吧, 比如……

    让龙堕入妖道!

    青年低下头, 看着手中的信, 眸光波动一下, 然而最终,他又重新抬起头,向安倍晴明的宅邸走。

    他还没有那么下作。

    位于土御门大陆的安倍晴明宅邸静悄悄的, 青年没有感知到阴阳师的气息,应该是没有回来。他皱眉思考了一下,一支质地犹如钢铁的羽毛落入手心,羽毛尖端穿透信封。万事俱备,青年眯起眼睛盯着宅邸的大门,无形的风在他身边鼓荡。

    等风已经大到让这条街道上行人惊呼的地步,青年一甩手,钢铁之羽带着信封呼啸而出,在大门和重重结界上开了个洞,稳稳钉在正厅的一根立柱上。

    信已送到,青年毫不犹豫的转身向回走。

    宅邸里的阿式:……

    正在藤原师尹手上为荻子小姐诊断的安倍晴明眉心一皱,猛然抬头看向自己宅邸的方向。

    结界被戳破了,好在裂缝并不算大,对方没有使用全力。

    能做到这一点的,要不就是身具特殊能力的大妖怪,要不就是……鬼王。

    “师尹大人,小姐的疾病我已经有头绪了,现在需要回去准备一些东西,晚间再过来。”

    “这当然没问题!”藤原师尹满口答应,亲自起身送安倍晴明出门。屏风后面突然传来了动静,女子厚重的衣服摩擦,那一段露出屏风的柔顺黑发也微微移动了一下。

    “怎么了,荻子?”藤原师尹疑惑的问道,“难道是特别不舒服吗?如果那样……”

    “不、不是的,父亲大人。”低柔的声线传出,荻子温声细语的说道,“那个……晴明大人,非常感谢您给我治疗,我感觉舒服了很多。”

    安倍晴明笑笑,客气的答道:“这是我份内之事。”

    虽然只有这短短的一句回应,荻子却仿佛已经心满意足,她不再作声,任由父亲把安倍晴明送出门去。

    “那么晚些时候,我派牛车去府上。”藤原师尹说道。

    “劳烦了。”安倍晴明仍然是滴水不漏的随和微笑,一回到自己的牛车上,他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鬼王……”他闭目占卜,得知此时练红霸不在府上,顿时向虚空之中出声询问。

    “阿式,红霸出门了?”

    【是的,晴明大人。红霸大人好像有急事,匆匆向阴阳寮的方向去了。】

    阴阳寮?安倍晴明暗道不妙,迅速联系贺茂保宪。

    “保宪大人,阴阳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贺茂保宪被他的突然传音吓了一跳,他无语的看着在身边翩飞的纸蝴蝶,“你就不能用正常一点的方法问我吗?我今天没有当值,不过有阴阳师向我汇报,说就近感受到了强烈的清净之气,仿佛能荡涤一切邪秽一般,可惜的是没有找到来源。”

    “不妙啊……红霸今天好像过去了。”安倍晴明用折扇抵住额头,“我怀疑他跟阴阳头起了冲突。”

    “不、不至于吧?”贺茂保宪也一下子严肃起来,“遇上阴阳头那个擅长邪术的家伙,那孩子会不会吃亏啊?”

    “我也在想这件事……阴阳头也是能够看出龙气存在的人,红霸会很危险。”

    “我这就去打探一下!晴明,你不要太着急。”贺茂保宪相当有责任心,练红霸救过他和猫又,他得报恩才行,就算没有这一层,那也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他不能坐视阴阳头对那孩子出手。

    “多谢了,保宪。”

    练红霸不知道两个人已经在找他了,他无聊的靠在树下,灵力耗尽之后整个人都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为什么会耗尽呢……”他反复琢磨着,“难道不是让灵力与咒共振吗……还是共振得太厉害了?”

    妖狐已经被他放回去了,现在找个人讨论也不行。

    “……久等了。”身穿狩衣的青年脚步从容的返回,手里还拎着一包东西。他重新在练红霸身边坐了下来,把纸包向练红霸的方向递了递。

    “力量耗尽会很饿,吃一点吧。”

    “真体贴啊……”练红霸拆开纸包,看着一堆煎饼发愣,最终还是拿了一片,放进嘴里咬咬。

    很好,没味道。

    “我请你吃鱼吧。”练红霸叼着煎饼起身,“你会抓鱼吗?”

    青年脑海中浮现一个羽刃风暴下去,鲜鱼漫天飞舞的情景,嘴角不自然地动了动,“……不会。”

    “你真的不会饿死吗?”练红霸用眼神表达了鄙视,他折了一只树枝,拴上带钩子的线绳,挂好饵食,然后往水潭里丢了小半块掰碎的煎饼。

    这里少有人来,鱼比较傻,练红霸一钓一个准,不一会就钓上了四五条成人巴掌大小的鱼,处理干净后抹上盐和其他调味料。

    篝火劈啪作响,青年吃着烤鱼,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这里的食物太贫乏了,也不好吃,单是这些调味料都废了我好大力气。”练红霸吃完鱼,无聊的戳戳篝火,“说什么推崇饮食清淡,我也没看到那些贵族们多么长命。”

    青年点点头,深以为然,“人类的生命总是短暂的。”

    “说的你好像不是人类一样……你是贵族吗?姓藤原?”练红霸第一次询问对方的身份。

    “不算贵族,也不怕贵族就是了。”青年回答道,这样含混的答案显然不能让练红霸满意。

    “你……”

    “红霸大人!您果然在这里!”练红霸的话被打断了,他皱眉抬头,有两条尾巴的小狐狸向他奔跑过来,眼眸中是纯粹的喜悦。

    “太好了!总算找到您了!晴明大人和保宪大人都非常担心您呢!”小白克服了对练红霸的恐惧,扑过来抱着他的小腿,“您没事就好!”

    练红霸愣了愣,伸手把小白提起来抱在怀里,“我不是送信回去了吗?信里可是明明白白的说要在外面避避风头。”

    “晴明大人才不会允许那种事情!那个阴阳头又算得了什么啊,才不会害怕他呢!”小白抬起头,“晴明大人说马上就过来了,红霸大人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们一起回家吧。”

    家……原来他还有那种东西吗……

    安倍晴明来得很快,当他看到完好无损的练红霸之后,终于松了口气。

    “事情的经过我已经清楚了,红霸,你没有做错什么。”

    练红霸眨眨眼,看着安倍晴明向他伸出的手。

    “我不是给你惹麻烦了吗?”

    “那并不算什么麻烦,阴阳头行事偏激,早已经与我势不两立,而且……官位和圣上的信任,并不成正比。”

    安倍晴明仍然伸着手,泛着淡淡蓝灵光的眼眸中,找不出一丝一毫的敷衍和厌弃,“来,我们回家了。”

    “红霸大人?”小白在练红霸怀里动了动,眼睛忽而弯了起来,“快回去吧,小白肚子饿了呢。”

    练红霸上前一步,身边的风似乎紊乱了一瞬,他回过头,那名青年向他淡淡点头。

    “明天凌晨,再约到这里吧,我想听那支完整的曲子。”

    这倒是没有什么问题……练红霸点点头,下一秒手就被安倍晴明握住,阴阳师有一副天然的好容色,笑起来毫不带侵略性。

    “阿式已经准备好饭食了。”

    他又转向青年,客气的笑着,“有劳您照顾红霸。”

    青年定定的看着他,半晌移开眼睛,什么都没说,握着竹笛衣袖翩翩的离去。

    安倍晴明,传说中的白狐之子,果然名不虚传。

    青年一路缓步而行,速度却极快,四方的风仿佛有意帮助他一般聚集在他身边和脚下,他连鞋底都不曾沾染泥土。在所有人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一对巨大漆黑的羽翼从背后伸出,狂风勾勒出妖异的形状,目睹这幅画面之后,没有人可以说他仍是人类。

    “原本是为了黑川而来,没想到更需要顾忌的,却是一个人类。”青年低声说道,“你呢?黑川之中蠢蠢欲动的乱流,不打算插一脚吗?”

    他正站在一座破旧的神社前,荒草几乎及腰,藤蔓四处横行,这幅荒凉破落的景象,只会让人想到这里供奉的神明已然离去。

    青年一时没有等到回应,他不以为意,羽翼舒展,腾空而起。

    “再怎么留恋,那些人类也已经将你当做邪恶之物,你还要无望的坚持下去吗?你还能坚持多久?”

    “风神,这是出于本源力量相同的同类的规劝——离开人类吧,我也会这样劝诫红龙。”

    “无止境的长夜将要笼罩在这平安京上,只凭你,无法保护任何人。”

    青年离开了,风声过后,神社里似乎传来了一声极轻的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晴明爸爸超级治愈!我把连连也放出来啦!

    前期铺垫已经做完,下章开启“鸦杀尽”部分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