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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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度假小木屋来的第一个晚上,曼楼失眠了。

    拥着暖被,她侧身看着魔戒的最后一个章节,可是等待已久的睡眠却迟迟未能降临,而且就连看书也不再能完全抚平她騒动不安的心情。

    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小木屋有点恐怖,但她最困扰的并不是这个,而是透过另一头的窗户看过去,谨园也还未熄灯,晕黄的灯光在深沉的夜色中透出温暖。

    他会不会也睡不着生气到睡不着?

    “他一定觉得很倒霉,居然在这里遇到一个精神状况不稳定的女人。”她哀叹了口气。

    尽量别想明天该怎么对他解释与道歉的事好了,她得找点别的事想想。

    呀,对了,她还没有打电话回家报平安,

    曼楼冲动地翻身起来,抓过手横按下号码。

    “喂?”花母的声音听起来睡意浓浓。

    “妈,我吵醒你了吗?”

    “对呀。”花母老实道,打了个呵欠,陡然停顿“咦?你不是到美国去了吗?现在在飞机上吗?你是用手机打的吗?”

    糟糕!她完全忘记留书出走只是今天早上的事今天还未过完吗?她怎么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经历了很多很多的事?

    “我”曼楼结结巴巴的撒着谎“我在船上,那个炊雪的丈夫派了一艘客轮来接我,我们会在曼谷靠岸,然后搭他们的专属飞机飞往美国。”

    如果这时候天空落下道雷劈中她,她是一点也不会感到讶异的。

    “哎呀,这么好意思呢?你有没有跟炊雪她先生道谢?”花母听起来受宠若惊极了“炊雪真是好福气,嫁了一个这样好的老公,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也能遇到这么疼爱你的对象呢?”

    对象不难找,就在她的隔壁栋,但要如何说眼他爱上她才是个问题。

    她吞下一声叹气,振作了精神道:“妈,家里都还好吗?”

    “很好,你放心去美国玩吧。其实这阵子看你落落寡欢的,妈还在想要怎么让你开心一点,幸亏有炊雪和小丰照顾你。”花母好奇地问:“你这次是轮流到她们家住吗?会不会太打搅人了?你的工作怎么办?请假了吗?”

    “妈,你放心,一切都很好。”她安抚着母亲“我大概一个月后就会回去了,如果你要找我的话,打我的手机就可以了,我有国际漫游。”

    “那就好。”

    “妈,晚安,你再去睡吧。”她愧疚地结束了与母亲的通话,再度习惯性地咬着指甲。

    好了,都交代好了,她应该能够安心入睡了吧?

    但是失眠就是失眠,她还是睁着眼睛无眠到天亮,足足看完了魔戒首部曲:魔戒现身和魔戒二部曲:双城奇谋的三分之一。

    如果接下来夜夜都是这样,她迟早会因为没书可看而崩溃,再不然就是眼睛僵掉合不上而被紧急送医。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她就有理由爬到谨园去敲门求救了。

    -----

    早晨清新的空气很鲜美,但是穿着一件淡蓝色毛线外套,套头衫与牛仔裤的曼楼还是拢紧了衣衫,瑟缩地走到屋前的一架秋千坐了下来。

    放眼望去,深绿碧绿渐层的山林被掩映在袅袅山岚雾气里,隐约有点点醉红色点缀在其中,是枫叶吧?她从未在这种蒙眬的距离看枫叶过。

    真是仙境。

    她轻叹口气,低头看着膝上厚厚的书,却迟迟不敢打开,害怕这么一看下去会提早在今天晚上以前把书看完,这样她明天的进度呢?

    但是不看书,她又会不可避免地想到他。

    脑海一闪过他的脸庞,她的心又跳了个乱七八糟,冲动地就想要起身去谨园。

    千万不要!

    她还没想好该怎么样解释自己昨晚的糗态,也尚未准备好面对他的鄙夷与刁难但最教她害怕的是,他会不会干脆冷漠以对?

    她的心直直往下沉

    “早安。”一声清朗愉快的招呼敲醒了她的沮丧。

    曼楼猛然抬头,惊喜地看着他。

    他今天依然英俊得教人心折,乌黑浓密的头发,儒雅好看的脸庞,穿着黑色套头毛衣的宽肩厚胸,裹着黑裤子的长腿,他的双手轻松地插在裤袋中,眼底眉间的笑容友善而自若。

    他不生气?

    她揪紧的心忽地一松,几乎感动得落泪。“对不起。”

    飞谚扬起一道眉“为什么道歉?”

    “为了我昨天很失礼的跑走。”她惭疚至极地低下头,听到自己沉重的心跳声卜通卜通。

    他是那么有风度,一点都不计前嫌、不以为忤,相较之下,她简直小家子气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逃走。”他眼底笑意浮现“你是逃走。”

    “对不起。”她连耳朵都红烫了起来。

    “不,是我的错,我太急进了。”他打趣道:“还有,我不该用市售现成的巧克力蛋糕就这样蒙混过去,你完全可以对我的甜点表示抗议之意。”

    曼楼一呆,随即禁不住失笑了,忙又忍住,但是嘴角已经悄悄往上扬了。“噢,对不起,那么我也该老实承认,我怕洗碗,所以我很卑鄙地借机逃走了。”

    飞谚放声大笑,黑眸趣意闪耀,完全掩不住内心强烈的赞叹--她真的好好玩,好有意思,而且慧黠幽默得令人激赏。

    她并不像某些多愁善感到无可自拔的女子,稍微一点点忧郁就一哭二闹三上吊。

    他可以确定,她是个心理相当健康的女子。

    “我有没有提过,我是个喜欢洗碗的现代新好男人?”他挑眉,笑问道。

    “没有。”她捂着胸口做惊奇状。“哇塞!这真是太教人感动了!”

    他笑得前俯后仰“看得出来,哈哈哈!”

    她眼儿盈动着笑意,看着他大笑的模样,心窝不觉阵阵温暖鼓荡。

    怎么会有这样好的男人呢?他宽容成熟大度又风趣,体贴亲切得如春风煦日,她真想认识他的父母,想要深深地感谢他们教养出一个这么棒的翩翩君子。

    他正向、积极、温暖,几乎集所有男人好的、光明的优点于一身。

    只是与这样的他相较下,她就显得阴谋重重。

    如果他知道,她根本是处心积虑地接近他,就是为了要掳获他的心,不知他会怎么想呢?

    曼楼小脸蓦然黯淡了下来,因为她心知肚明,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尤其是男人--能够接受自己被欺瞒欺骗设计,也决计难以原谅那个阴谋小人。

    “怎么了?又皱眉头了。”飞谚的心微微一紧,还是难以接受看见她忧伤的神情。

    “我没事。”她吞咽了口唾液“我只是有点冷。”

    “我们进屋去吧。”他直觉这并非她忧郁的原因,但是体贴地不多加追问。

    “今天换我请你吃早餐,如果你还没吃的话,”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因为想到自己的厨艺只能算普通,和他一比又是更加惨不忍睹。“如果你愿意的话。”

    他眼眸一亮“这是我的荣幸。”

    曼楼怯怯地朝他嫣然一笑,这抹笑意却深深地撞击了他的心口,脑际一热--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他有一丝恍惚,不太清楚方才有一剎那的缺氧是怎么回事?

    脉搏和心跳都太急、太快了些,莫非是他饿过头了,所以身体产生血糖过低的状况?

    “杨先生。”

    他猛然回过神“叫我飞谚吧,而我叫你曼楼,可以吗?”

    “好。”她娇靥浮起一朵快乐的笑意,再度令他怦然心动。

    -----

    因为太紧张,所以她一连煎焦了两颗蛋。

    曼楼慌乱失措地打开抽油烟机,还拚命在乎底锅上空挥舞着,暗自期待他根本闻不到一丝丝烧焦味。

    她没有瞥见坐在沙发里,笑得好不开心的飞谚,否则恐怕会没有勇气再煮下去。

    最后,她足足深呼吸了一分钟,才颤抖着手洗了锅子,倒了油,打了蛋下去。

    雪白色的蛋清在热锅上逐渐形成金黄色的边缘,她屏息着,全神贯注在翻蛋上,终于完美的两颗荷包蛋出炉了。

    她松了口气,盛好蛋后便轻松地煎着火腿片。

    火腿再怎么样乱煎都不可能焦到太糟糕的地步吧?也许是抱持着放松的心情,最后她成功地做出了两盘香喷喷的早餐。

    “吃饭了。”她把两盘食物放在长桌上,转身取出柳橙汁倒入两只玻璃杯中。

    飞谚坐入高脚椅中,食指大动“哇!看起来真好吃。”

    “只是简单的西式早餐,跟你的手艺不能比。”她不好意思地道。

    “你太客气了。”他又补了一句:“我饭后会洗碗的,请放心。”

    她的小脸飞红了,又好气又好笑地道:“取笑别人是不道德的喔。”

    “抱歉。男人根深柢固的顽劣细胞所致,我会努力改进的。”他笑吟吟地道,

    “不用改进,你已经够好了,有一点点小缺陷才叫完美。”她的语气很真挚。

    飞谚深深地凝视着她,眸光炽热明亮。“你很善良,也太美好了也许我会突然醒过来,发现你不过是我幻想出来的女神,是特地来温暖我心灵的。”

    她瞬间脸红若五月榴火“我哪有那么好?”

    “你有。”他叹息,双眸灼灼地盯着她“你会突然消失吗?”

    她心底沸腾着、激动着“不会。但是有件事你说的没错,也许这是一个梦庄周梦蝶,也许你是庄周,也或许我是蝴蝶,究竟是你作了梦?还是我?”

    他震动地看着她,心弦悸动着,被她美丽轻灵的眉眼脸庞,轻柔若烟如梦的低语深深地撼动了。

    也许这真的是个美好的梦境,也许他注定要在这么美的地方遇见一个这么动人的女子,也许美丽的假期恋情并不完全是不可能的。

    他心动了,彻彻底底地心动了。

    飞谚伸指轻轻地碰触她细致柔嫩的脸颊,心下越发柔软了。

    “如果这是梦,当醒来的时候会不会后悔呢?”他做了一件这辈子从未做过的事,就是在这么短的结识时间内就吻了一个女子。

    他微俯过身,以吻覆盖住了她的樱唇。

    曼楼惊喘一声,却无力抗拒这突如其来的激情,尤其这在她梦境早已狂野演练过无数遍。

    从不知道,原来吻是这样震撼而醉人的,他的唇瓣冰凉而柔软,轻舔吸吮渐渐长驱直入,如同一道火焰强悍又温柔地烧灼着她的唇、她的心、她的灵魂深处

    他感受到的震动更是剧烈到极点,她的青涩娇怯彻底掳掠了他的感官知觉与每一寸神经,舌尖害羞的试探与反应如旋风般撩拨起他浑身的渴望与悸动,他的心脏在胸膛间猛烈撞击,坚实的腹部纠结如铁,狂猛的热浪自下腹窜起,缭烧奔流在他每个细胞和血液里。

    最后,他感觉到她的娇软无力而移开了嘴唇,她沁汗的额际抵靠在他的额头,旋即软软地松懈下来靠在椅背上,眨动着痴醉茫然的眼傻傻地看着他。

    “答案是”他眸光灼热地凝视着她,低沉沙哑地道“不,我不会后悔。”

    就算只是梦,他也要捉住这渴慕已久的心动与柔情,和她有段最动人难忘的梦幻时光。

    “你确定吗?”她眼眶蓦然热雾弥漫,哽咽地道:“可是你不怕我吗?”

    她明明是别有目的。

    假如他发现了她的目的,会不会恨透了她?毕竟没有人愿意被利用啊。

    “我为什么要害怕?”他顿了顿,有一丝迟疑地道:“反倒是你我害怕我会伤害你。”

    他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一段美得不似人间有的短暂恋情,好好相陪的一段快乐时光他了解自己还太年轻,不可能因此就定下来。

    他应该对她说明白的,但是他又唯恐她会就此拂袖而去。

    唉,正因为他身为一个冷静理智专业的心理医生,所以他深切地明白世上没有什么是不会改变的,唯一不变的就只有“变”尤其是感情。

    他看过太多夫妻或情侣感情褪色而吵吵闹闹地进他诊疗室的,他也看过太多人生无常的真实案例,所以他不会天真的以为这段秋日恋情能够维持到天荒地老。

    也许他的父母。祖父母。外公外婆是例外,但是因为他们的确缘分深厚,而且彼此珍惜坚定不移,他们之间浓烈到极点的爱一直令他羡慕,但是他却不敢期望自己也能够得到这样的爱情。

    毕竟,人生变量太多太多了。

    每个人只能活在当下,掌握当下,快乐而努力。

    所以他知道对今年二十八岁的自己来说“承诺”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曼楼低下头“为什么这么说?”

    “我希望你明白,你对我有种很特别的吸引力。”他稍嫌困难地解释“不可讳言的,发生在我们之间的事非常奇妙,但是”

    “我明白了。”她憋着气低声打断他的话,

    不,她不明白,但是情知这一吻发生得太快了,带给他的震撼恐怕不亚于她。

    她究竟在期盼什么?因为这一吻,他就爱上她吗?

    “你真的明白?”飞谚松了口气,随即浓眉微蹙“我不想你误会,我应该解释清楚,我很喜欢你,但我不认为你接受得了这样的安排”

    “安排?”她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迷惘。

    他黑眸炯炯地凝视着她,坚定而专注地道:“一段短暂的、美好的假日恋情。”

    她睁大双眼,目瞪口呆。

    看着她吃惊的模样,飞谚陡然觉得自己好像个游戏人间没心少肺的大色狼,不禁汗颜道:“对不起,我真的算不上是纯粹的好人。”

    “不”她心头乱糟糟的,剎那间不知该做何反应好。

    她应该深感荣幸吗?他居然喜欢她,喜欢到愿意和她谈一段短暂的、美好的假日恋情。

    同样的,她应该感到悲伤吗?因为他对她的喜欢只足够支撑一段短暂的、美好的假日恋情。

    她觉得激荡,又觉得心酸,却又掩不住深深渴望想答应。

    但是这算什么?她真有信心在结束这场短暂秋日恋情后,支离破碎的心还能活得下去吗?

    “对不起,我不该冒昧无礼地提出这个要求。”他一脸歉然。

    只不过欺骗她这一切会是地久天长,更侮人,也更不公平。

    “你没有错。”曼楼看着冷掉了的,凝结成浅浅霜白的火腿,上头原本喷香的油脂在过了期褪了色后,变得这样无味可怕。

    就像爱情,

    保鲜时限能够撑多久呢?

    小丰和炊雪对于爱情与未来为什么能够充满信心?为什么有那样大无畏的勇气去争取?重点是,她们真的得到了爱情与幸福,她们的另一半将她们视若珍宝,呵护备至,看模样想不白首偕老也难。

    而她呢?她原本就薄弱的信心现在更是摇摇欲坠,尤其在他做出那样充满诱惑的提议后。

    饮鸩止渴行得通吗?她可以因此拥有他的真爱吗?

    她越想头越痛。

    “你的脸色很不好,不舒服吗?”飞谚关心地盯着她,难掩一丝忐忑。

    “早餐凉了。”她借口端起两盘原封未动的食物,强颜欢笑“不好意思,早上就谈这么严肃的话题的确不能促进食欲你要不要喝杯咖啡?”

    他伸手握住她端盘的小手,心情复杂沉重地看着她“等等。”

    “蛋凉了,不能吃了。”她低垂着粉颈,此刻整个人心乱如麻,根本没办法抬头看他。

    “对不起。”他认真地,心痛地再次低唤。

    “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刚刚发生的事只是我们一时昏了头,血糖过低的缘故。”她苦涩地微笑,温柔地道:“你要喝咖啡吗?”

    “曼楼,忘了我方才说过的每一句话,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刚刚一切情感冲击得太快,太教人难以招架,许许多多陌生的感觉令他无从分辨厘清,但是有件事是可以确定的--

    他绝对不希望她伤心。

    曼楼缓缓地抬起头,眼神脆弱地凝望着他“我不知道。”

    “无法原谅我吗?”他心一紧,一股莫名的恐慌攫住心脏。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很老实的坦承。“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我一向很迟钝,很傻、很呆,我不懂得玩世故的男女爱情游戏,我甚至连欲望城市都只看了两集,这样的我乏味得不得了,可能完全没有办法满足你,所以”

    他怜惜地看着她“你很好,非常好,我也不想要一个欲望城市里的凯莉布雷萧。”

    时尚的凯莉,情人性爱样样精采的凯莉,有点大女人又小女人的凯莉他也曾认识过很多类似凯莉的万种风情女郎,甚至跟她们都曾拥有过一段难忘的美好关系。

    但是这肯定不是他真正想要的,因为他还在寻寻觅觅,也还停留在说承诺太沉重的阶段。

    可是对曼楼,他所有学过的理论与专业完全派不上用场,此刻的他像个手足失措的年轻小伙子,完全摸不清自己的心思。

    “我好矛盾。”她内心强烈交战,从小到大循规蹈矩的教养要她矜持保守,可是她心底深处柔软的那一点,却深深地期望接受他的提议,来段只要曾经拥有,不必地久天长的狂野恋情

    好吧,或许没到狂野的地步,但是她肯定自己非常非常想要他。

    至少从早晨到现在,她完全没有想到看书这件事。

    “顺其自然,好吗?”他不敢再冒失地要把话说清楚,开诚布公地定论对她的感觉了。

    傻子才会横冲直撞,一招用到底现在的她非常迷惘困惑,可怜的小丫头,一定是被他给吓着了。

    他眼底盛满爱怜之色,轻柔坚定地夺过她手上的盘子,放回桌上。

    “你要做什么?”曼楼顾不得回答他,愕然地注意到双手一空。

    “吃早餐。”他坚决地牵着她的小手,将她按坐在椅上,对她温柔一笑“别浪费食物。”

    “可是早餐都冷掉了,不好吃了。”她虚弱地抗议。

    这个男人虽然徇徇儒雅状似斯文,但是也挺霸道的,而且他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强壮有力太多了。

    “唔,太美味了,谁说不好吃?”飞谚拿起叉子戳起一片蛋黄送入口中,做出非常陶醉满足的神情。

    “骗人。”她怔怔地看着他,最后还是忍不住一丝笑意逸出了唇畔,也跟着吃将起来。

    “重要的是心意。”他将蛋和火腿一扫而空,最俊喝了一大口柳橙汁,露出笑容道:“我吃到了你满满的心意,这比什么山珍海味都还要可口。”

    她嫣然,有一些害臊地应了声“噢。”

    “待会想不想到镇上走走?”他提议。

    “我不认识路。”她讪讪的回道。

    他微微一笑“我认识。”

    “你怎么可能认识?你不是咳咳咳!”她差点就说溜嘴了。

    除了肩膀宽阔些,身材高大修长些,头发黑亮浓密些,还有五官英俊深邃些以外,他跟东方人没什么两样,但她知道他的国籍,也知道他世居华盛顿特区,更知道他不太可能对花莲天祥的路有多认识。

    “你原本想说什么?”他精明地瞅着她。

    “我想说呃,你不是观光客吗?”她的心猛跳了好几下。

    “我是观光客,但我也认识路。”他笑得好不迷人,雪白的牙齿看得教她怦然心动。

    “好吧。”她习惯性地在心下盘算要带哪本书,却发现自己却已经被他拉了起来“什,什么?”

    “我们现在就出发吧。”飞谚灿烂地笑着,牵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可是我要带书,还有背包,还有”一想到没有带书就令她胃部打结,比发现自己没带钱还要可怕。

    “你带书要做什么?”他又好气又好笑地偏头盯着她。

    他侧头瞧着自己的模样真的性感极了,曼楼不禁心慌意乱起来,话也说得结结巴巴的。

    “车、车上看才不会无聊。”她花了好大一番力气才讲完。

    “谢谢你,你对我的男性自尊心真是有莫大的激励。”他叹气道。

    她的脸红了“我我不是瞧不起你,我只是没有带书就觉得很奇怪而且恐慌。”

    她终于说出口了!

    “恐慌?”飞谚神情严肃了起来,蹙眉专注地看着她“你真的感觉到很恐慌?抑或只是个夸饰法用词?”

    她叹了口气“我没有夸张,我真的会恐慌,严重的时候还会缺氧。”

    “从什么时候发现有这现象的?”他的声音转为低沉温和而关切,此刻又恢复为专业的心理医生。

    快告诉他呀!趁现在,把困扰她多年的宿疾统统告诉他,这正是大好机会啊!

    在他身旁感觉到信赖与放松是一回事,但是她最应该做的就是快快请他治好自己这个怪病!

    可是曼楼却听到自己开口说--

    “以后再说好吗?我想跟你到镇上逛逛。”

    哎呀呀呀

    飞谚关注地凝视着她“你确定?”

    “我确定。”她重重点头,心底却是恨不得用最厚的席尼薛尔顿的如果没有明天痛敲自己的脑袋一顿。

    不,也许应该把魔戒一二三集捆起来,一家伙下去算了。

    她到底在想什么?她不是想请他解决她的问题的吗?先把自己的病医好,然后再想尽办法嫁给他,好确保“痼疾终止,后患永绝”

    “好吧。”他低头对着她笑“稍后我们再来好好谈谈这个问题。”

    “好。”她大大松了口气。“那么给我五分钟换件衣服好吗?”

    “可以,但不准带书。”他正经八百地道,眼底却闪过一抹笑意。

    “行。”她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