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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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很快就要入冬了。

    知秋为我整理柜子时,将那件我在册封典礼上穿的百鸟朝凤的长裙翻了出来,问我该置在柜中还是箱里。

    凤袍被展在架子架子上,那从裙摆上一直蔓延整个衣裙的金凤依旧栩栩如生。我不禁又想到了那日典礼的盛大空前,怕是放在现代,国家主席现身视察民情的盛况也不过如此了。

    听说那天是举国同庆的,宫外的烟花放了一整晚,宫内的庆舞也是跳了一夜。我现在长梯上,俯视着伏在阶下的文武百官,宫嫔妃妾。这样的景象似乎在哪里经历过,但却怎么也记不起来,最后是南墨打断了我的回忆。

    他笑得开怀:“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

    不知怎么,我的心就咯噔了一下。但我还是发自内心地对他一笑:“一言为定。”

    “小姐?怎么归置这件礼裙?”知秋又小心翼翼地问了我一句。

    我回过神,将手收了回来:“以后都不会穿了,将它放在箱底吧。”此刻我才深深地体会到了“压箱底”是什么意思。

    知秋应了一声,将凤袍收了去。我坐在桌边,等来年开春没多久,我就要成年。成亲这么几个月,南墨虽然很多次都想与我圆房,但他总能在关键时候刹车。他说他珍视我,所以会等到我成人那天。

    我一直都觉得这个皇宫很熟悉,却好像少了很多东西。宫里的每一个人对我好像都有些忌惮,他们说话都像在刻意回避着什么。越想越觉得让人不舒服,我起身想到花园去逛逛。

    “小姐,您去哪儿?”见我起身,知秋不安地快步走到我身前。

    “我觉得有些闷,想去花园里走走。”

    知秋放下手头地活:“我陪您一起去吧。”

    “不用。”我笑了笑,“你先把手头地活都做完,免得分开来做太麻烦。”

    “可是……”她欲言又止。我知道她又想说皇上吩咐了要时刻都伺候着,不等她说出来,我先一步出了门,口里说着让她放心,一个人走了出去。

    我走在园子里,想找找那天在花园里悄悄讨论的两个宫女。

    “兰妃真可怜,刚被册封没多久,就被关进了冷宫。”

    “是啊,听说兰妃跟皇后娘娘同一天回宫的。好像感情也不错,怎么就……”

    “皇上专宠皇后,我们谁都知道。这后宫里的几个妃嫔也不过是用来充盈后宫,皇上的心可都在皇后身上。”

    “你听说了吗?皇上刚登基不久宫里就从里到外彻底换了一批人,只有为数不少的几个宫里的老人还留着,听说皇后娘娘以前不是……”

    “嘘!你想死么?禁言令你不知道么?!不要说这些了!”

    那日我听到两个修剪花枝的宫女在角落里窃窃私语,好像是关于我的,本想上前去询问她们,可她们一见我,就忙不迭地磕头告退,今日我倒要找到她们好好问个明白。

    那前面的亭子边倒是有两个宫女在修剪着,我走近了看,却不是那天的那两个,正纳闷,那两个宫女看见了忙放下手中的剪子跪在地上:“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安。”

    “起身吧。”我又打量了她们,确定不是那天讨论的那两个,问道:“我记得以前不是你们管理花园的花草的。”

    那宫女中较小的一个低着头,瑟瑟发抖。其中一个胆子大的回答道:“会娘娘的话,那两个姐妹花草修理得好。被一为夫人看上了,向皇上讨了去,给那夫人家管理园子去了呢,我们可羡慕了。”

    “原来是这样……”我沉吟了一会,在那发抖的小宫女身上看了看,“你不要这么紧张,我只是问一句话而已。”

    胆大的将那个发抖的宫女拉到身后,俯身道:“皇后娘娘恕罪,她是我的妹妹小娇。没见过什么世面,娘娘圣颜更是没有见过,所以惶恐了。”

    我没有在意那个宫女说地话有些夸张,开口问道:“难道你叫大娇?”

    “回娘娘,是。”

    那个大娇说话太官方,小娇又害怕得一句话逗说不出来,我觉得没趣,就自己走到亭子里昨天喝茶。那个小娇还好奇地回头来看我,却被大娇一下子拽过脸去。

    一群人由远及近地走了过来,为首的那个似乎是哪个妃子,好像在册封典礼上见过。她走到亭子里,也不行礼,就那样打量着我,我也奇怪地望着她。

    她眉头一皱:“还真的失忆了。”

    “你谁?”我简明扼要地问她,说实话。她见我不行礼我心里很不爽。

    “韩东菱,还记得吗?”她说着就坐在了我对面,满脸的期待。

    我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实在没什么印象,就摇了摇头。她叹了口气:“这宫里也不像个皇宫了。”

    “什么意思?”我追问着。

    韩东菱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没想到我最后还是输给了你。”

    我翻了个白眼:“牛头不对马嘴。”

    她的眼里竟然还有些欢喜:“你从前就是这么跟我抬杠的。”

    “我们从前关系好么?”不管怎么,虽然对她没有任何印象,但她的样子还是让我觉得熟悉。

    “一点都不好,我们是恨不得对方永远消失的关系。”说着韩东菱就站了起来,语气却又软下去,“在这个陌生的皇宫里,我突然就不想你消失了。”

    我想说话,却被她抢先:“我是南墨的第一个妻子,却没想到后来的皇后还是你。原来政治婚姻,不是我要的。”

    “什么政治婚姻?”我大概也猜到了,南墨娶韩东菱大概就是想要笼络那些官员,这样的政治手段的婚姻我也算是屡见不鲜了。电视里都是这么放的,宫廷深邃,能真正幸福的又有几个。

    “当然是以权换势,没想到你不仅是失忆了,智力也丢失了吧?”韩东菱轻蔑地笑了笑。

    我算是知道她以前跟我这个身体的主人为什么水火不容了。韩东菱起身想走,我却叫住可她:“兰妃是谁?”

    韩东菱的身形顿了顿,回过头瞪了我一眼:“你能别那么多疑问么?”

    我自动屏蔽了她的话,又问道:“为什么她刚封妃没多久就被打入了冷宫?”

    “就因为你的问题太多了。”韩东菱一挥衣袖就走了,她身后的一串宫女宫人恭恭敬敬地跟着。

    什么跟什么?我的问题太多就会让一个妃子被打入冷宫?她这么一说我倒有些小心了,生怕再有人因为我问问题而被打入冷宫。

    “小姐。”知秋边叫我边往我这边走。

    “你做完了么?”我倒了一杯茶递给她,她愣了愣,不敢来接我递过去的杯子。我有些尴尬想收回手,知秋却接过杯子,答应了一声,道了谢恩,就喝了那茶。

    “我有些担心您身边没人照顾着,一结束接找了过来。”知秋恭敬地将杯子放在石案上,“这天气眼见就要入冬了,是凳太凉,茶水也快要冷透了。小姐还是跟我回云歌殿中吧,皇上怕是也快来了。若是去了没见到小姐,皇上又要急了。”

    “嗯。”我答应了一声,就跟着知秋走了回去。

    天空暗沉沉的,就像是被铅染了一般。我脸上突然被冰了一下,在干燥中带给我一丝清凉。我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只纤长冰冷的手,温柔缱绻。细细的雪花悠然地飘下来,我有些眷恋此刻的冰冷,站在原地伸手接着雪花。享受着沁透神经的凉意。

    “小姐,下雪了。你站了好久快走吧,不要着凉了。”知秋的声音有些焦急。

    我不看她,抬头望着稀疏的细雪:“你先回去吧,让我再站站。”知秋又叫了一声小姐,却没有再说什么。

    我的肩上一沉,一件绯红的绒斗篷就披了上来,斗篷上的手雪白修长。我顺着那手看上去。来人穿着暗红的朝服,金冠束发,满脸的温柔与担忧。

    “这么快就议完了?”我对他一笑。

    南墨将我身上的斗篷裹紧,伸手将我面上化开的雪水擦干。他的手有些干燥,散发着温暖的热量:“嗯,今日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你没在殿中,听宫女说你出去了。这雪看样子会下大,快跟我回去。”

    我温顺地跟着南墨往回走,他拂在我肩上的手还偷着灼热的温度。细想下来,他似乎将我看得太紧,将我狠狠地握在手心里。这种感觉我不知道该说是幸福,还是该说有些喘不过气。

    一回宫,他就让四下生起了暖炉,握着我的手在他手心里搓着。我满足地笑了笑:“我没有那么冷,冬天不是刚到嘛。”

    “你身上有伤,可受不的一点寒气。”说着南墨就将我带到桌边,给我倒了杯热茶。他在我面前完全不像个帝王,倒像是个妻管严的普通丈夫。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捧着茶,喝了几口。抬眼就看到南墨撑着头,微笑地看着我,像个小孩一样。

    “干嘛?”我摸了摸脸,“我长胖了吗?”

    “我喜欢这么看着你。”南墨对着我眨了眨眼睛。

    我将嘴一撇,闷闷开口:“变态。”

    他竟然愣了一下,随即不自然地笑了:“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好伤心哦。”

    “乖乖的,不哭哈。”我像哄小孩一样拍了拍他的头。

    南墨一把抓着我的手,认真地问道:“生辰那天,想要什么礼物?”

    我任由他抓着手,想了想,道:“哪里有人在生日前问别人要什么的,那样就一点悬念都没有了,要制造惊喜,惊喜你懂么?!”

    南墨展开眉眼,哈哈大笑起来:“遵命,皇后娘娘。”

    “你就贫吧你。”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飘扬着掩盖了整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