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羽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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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篝火燎燎,升腾起灼热的火星。似乎边境的天永远都那么澄澈,满天的繁星都闪烁着迷离的光。

    辛夷的男人几乎每一个人的怀里都抱着一个女人,有的是大周的,有的也是从临近的村子里虏来的。不可否认,识趣的女人占大多数,她们都服服帖帖地待在男人们的怀里,那些不听话的女人,都被指使去干又脏又累的活。

    连域因为身为王子,理所应当地参加了晚宴,而穆无双早早地就跟其他人一起去准备着晚宴所需的食物和器皿。我一个人待在与连域的秘密草坡基地,望着星空。

    今晚我就要跟南惜风一起潜走,到了这个时候我的心里才更加七上八下。我若是走了,穆无双一个人在这辛夷的军营中会不会更加受人欺负?而辛夷王还没有得到南惜风就突然失去他了,会不会去为难与我关系密切的人?很多很多的事涌入我的脑海里,让我在走与不走之间徘徊。

    陈凌知道我的身份,却不那么急着去拆穿我,反而让我和南惜风快些逃走。经管我知道她是最不想让南惜风就在辛夷军营的,但是她突然的善良却让我毛骨悚然。

    “小明!”穆无双现在草坡下叫我,虽然她知道了我的真名,但还是喜欢叫我小明,叫就叫吧,这样也显得亲切。

    “你忙完了么?”我起身走向她,“让你叫我一起去帮忙,你竟还一个人就走了。”

    穆无双上前挽着我的胳膊:“我这不是想让你多留些体力逃走么,才不不想你那么辛苦。”

    “那你怎么样?累着了么?”我伸手去擦她额头的汗。

    “不累不累。”穆无双扯着我往前走,“走,我们也一同去参加晚宴吧,辛夷跟大周的礼仪习俗不一样,就算是没有地位的人也可以加入宴会,一起玩。”

    “无双。”任由她这么拉着,我幽幽开口,“我不想逃走了。”

    “为什么?”穆无双停住了脚步,眼睛瞪得老大。

    “我想了想,总觉得不靠谱。而且我也怕因此连累了你和连域。”

    “说什么胡话呢!”穆无双翻了翻白眼,“你们走你们的,管我们干什么。我找过陈凌,她说过只要是你带着阿风走了,她自会使尽浑身解数让辛夷王平息怒气。你就别管那么多了,连域说了,在他们行军回辛夷的路上就放我走,我还等着你们出去了以后回来接应我呢!”

    “陈凌的话可信么?”我半信半疑地看着她,“我一直在想将我们的身份透露给她的人是谁,是不是我猜测的那个人。他又悄悄跟她说了什么,感觉就好像他们在计划着什么。”

    “就问你一句话。”穆无双扳着我的肩,“想不想走?”

    “想!”我果断地回答了她。

    “那不就结了……”

    “你要去哪里?快点过来。”穆无双话还没说完,突然就有个辛夷的士卒走过来,径直倒在了穆无双的身上。强壮的手臂环住穆无双的脖子就要扒她的衣服。

    “你干嘛啊!放手!拿来你的脏手!”我急眼了,立马上去拳打脚踢地想把穆无双从那个人的熊抱里解救出来。可那人力气很大,推搡间竟将我的脖子也夹在了臂弯中。

    一股男人的汗水臭味马上迫不及待地钻进了我的鼻子,我胃里一阵翻滚,不住地干呕着,抬眼一看另一边的穆无双,她也是脸色铁青,眼看就要吐了出来。

    “放……呕~放手,我要被你熏死了!”我抑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吐出来,用手肘捅着那男人胸上硬邦邦的肌肉。

    那边的穆无双已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那男人见状骂骂咧咧地放开了穆无双。却将我一下子抱了起来,眼睛还在我身上扫了一圈:“瘦是瘦了点,也太小了,不过我可以勉强接受。”

    TNND,老娘还不能勉强地接受你呢,身上这么臭,不知道是有多久没有洗澡了。我踢着腿想要下来,穆无双趴在一边吐得惨不忍睹,根本也帮不上一点忙。那男人突然把我的脑袋往腋下一夹,我的乖乖,就像是把一双一个月没洗的袜子套在我的脸上一样,我被熏得几乎昏了过去。

    在我差点没命的时候,那夹着我头的男人突然松开了我。一下子透过气来的我突然开始感激上帝赐予我多么新鲜的空气,我贪婪地呼吸着,根本没有在意那个人将我扔在地上的疼痛。

    “你自己的姑娘跑了么?”连域的鹰眼里闪着戾气,他捏着那个男人的肩,暗暗用力。

    那男人吃疼,又碍于是自己的主子,不敢还手:“王子,我那个都被我玩腻了,我只是想尝尝鲜。”

    “她们都是我帐里的人,滚!”连域一声“滚”,那个人看也不敢看他一眼就歪歪斜斜地跑掉了。

    “怎么样?”他上前拍了拍穆无双的背,关切地看着她,“是生病了么?怎么吐得那么厉害?”

    穆无双又干呕了几下,从怀里掏出手帕擦擦嘴:“TM那个男人身上有多臭你能想象么?看看我都吐成什么样了!我的天,你们辛夷的男人怎么都这样?!”

    连域轻声笑了笑:“男人那么干净干嘛,那不成小白脸了?”

    “小白脸也比糙汉子好。”穆无双摇着头,兴许是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跟那样的男人接近了,“我们大周的男人虽干净却也不是小白脸,那叫气质,你懂么?”

    “像南惜风那样的?”连域语气中有些揶揄。

    我不爽地开口:“我阿风怎么了?!有什么不好么?”

    穆无双也帮腔着:“我们大周的女人都喜欢那样的,都喜欢!”

    “他看起来很弱嘛。”连域满不在乎。

    我上前拉着他的衣襟,将他的头拉了下来与我平视:“你知不知道,若是此刻你与他此试,立马让你败下阵来?难道你们在现场上相遇,没有过招么?”

    连域愣了愣,似乎也是想起了什么,苦笑一声:“我的确也是甘拜下风了。”

    “那是自然。”我将连域的衣襟放开,“南惜风是师出我们大周剑术第一的长春老前辈的门下,长春认识么?”

    “天下第一的剑客,谁不认识。不过那人听说是不收弟子的。”连域追问着,“南惜风是怎么变成他的弟子的?”

    “因为……”我长吟了一下,开口道,“因为他最帅!哈哈哈哈……”

    其实我也不知道其中的原有,但长春收南惜风为徒也自由他的道理,高人的意图岂是旁人可以妄加揣测的。我就随便编了个不入流的理由,搪塞了连域。

    连域额头突然降下黑线,他无奈地摇头:“罢了罢了,我也不问你了,看你的样子也是不知道。我是来叫我们跟我一块入席的,不是决定今晚走么?先去碰个头。”

    穆无双的恶心劲看样子也是缓过来了,我与他跟在连域的身后,老老实实地跟在他身后。辛夷的宴会很乱,所有人都在席间走来走去,还有人直接窜上表演用的台子上,唱着辛夷的歌曲,跟台子上的女人一同跳舞,没有人注意到我们这边。

    我抬头在人堆里找着南惜风,他很好找。一堆粗鲁放浪的男人中,只有他显得那么超尘。南惜风坐在辛夷王的身边,辛夷王正专心地看着表演,时不时地放声大笑。南惜风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也抬眼看着我,仿佛他的眼里只有我。

    一束冷冷的目光投在我身上,我一眼也望见了辛夷王另一边的陈凌。她的嘴角蓄着冷笑,收回目光,自顾自地饮着酒。

    连域坐在了席间,我与穆无双假装在一旁伺候他。穆无双不停地朝我递着眼色,示意我趁乱快带着南惜风走。我接收到她的信息,转头想给南惜风投递眼色,刚想好怎么表达,突然就从人群里冲出几个人擒住了我。

    连域起身想要阻止,却被辛夷王的眼神震住,便按着穆无双又坐了下去。

    台子上的人都退开,那几个人纠着我就到了台子上。辛夷王狠狠地看着我:“我是该叫你小明?还是太子妃?”

    辛夷王还是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幽怨地看着陈凌,她正以胜利者的姿态一脸骄傲。早就知道不该相信她,不过这些人抓我的时间也太早了点,最起码要等我跟南惜风快走了再抓吧。

    见我不说话,辛夷王又说:“我倒是不介意收一个太子做我的宠物,可是你实在是碍着我的眼了,今晚是想要跟阿风一同逃走么?哼,我怎么可能让你走,你留在我辛夷,我才可以牵制阿风。谁都别想走。”

    他的话听着让人很不爽,我正要语言嘲讽他一番,突然一只羽箭从人群中飞出,直直地刺向我。我的眼角瞟到连域飞身冲往我这边,穆无双的尖叫穿透了我的耳膜。就在那箭头快要刺中我的左眼时,翻飞的衣袂拂过我的脸。南惜风的额头渗着汗,他生生地就拿住了那羽箭。

    “是谁放的箭?啊?!”辛夷王暴怒地吼叫。

    “不要怕。”他在我耳旁说了一声,又扬起声,“今日我决定要走了,谁也拦不住我。往日里你用猫儿威胁我,不是我怕你,而是我怕自己的内力还不足以带她走。真是谢谢这几日你的照顾,我好得差不多了。”

    说完,南惜风将我一揽,脚下一蹬就飞向了星空。下面的人乱作一团,辛夷王还是吼着:“快追!不许伤他!”

    “他很心疼你呢。”我趴在南惜风胸上,揶揄着,“要不要考虑留下享受生活?”

    “要留你留。”

    说着他就手上一松,吓得我死死地抱着他的腰:“我也就是说说,不想留下就算了嘛。对了,前些日子你身体不好么?怎么不跟我说。”

    “就是水土不符,旧疾发作了。不过这几日辛夷王给我吃了很多补药,好得差不多了。”南惜风脚下轻点树梢,将追赶的人又甩出了一大段距离。

    “他对你可真好。”

    南惜风听出我语气里的揶揄,手上用力地捏了一把我的腰:“头上怎么这么臭?多久没洗了?”

    “不是。”我实在不知道如何跟他说,我是怎么被一个满身汗臭又有狐臭的男人夹在腋下的,敷衍道,“可能是在茅坑里呆久了,味道还没散。”

    南惜风一脸嫌弃地偏过头,专心带着我往大周军营方向奔去。飞到上次辛夷埋伏的那个山门处时,南惜风将我放下歇息。

    “你最近都吃了什么?胖了不少。”

    原本我是在看辛夷人有没有追来,却听到他说我长胖了。女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男人说自己胖,我不服气地跳起来:“哪里有长胖啊!明明是你变得更弱了!”

    南惜风就像没听到我说话一般,摸了摸我的头:“该长的地方还是没见长。”

    听他这也说我更气了,想要与他理论。辛夷人却追了上来。为首的那个举着剑,不自量力地喊着:“那边的人,束手就擒吧!你们是逃不了的。”

    他是在说笑么?南惜风随便一下就可以将他们甩得老远,这次侥幸被他们追上只是因为我们停下来休息了一下。更何况辛夷王说过不能伤南惜风,他们也并没有带弓箭什么的,怎么擒住我们?

    南惜风没有理会,揽着我转身就想从山门跳下去。

    一声凌厉的呼啸朝我们袭来,南惜风迅速地回身想要挡住这一下势不可挡的攻击。可这一箭远比刚才在辛夷晚宴上那一箭要快得多,南惜风手中根本没有可以防身的东西。那羽箭划破长空,南惜风还来不及抓住箭身,便被贯穿了身体。

    月光似乎都变成了血红色,他苍白的脸晃花了我的眼。我难以置信地看向羽箭射出的方向,那个人的目光穿过人群与我相对,漆黑如夜空,却不见温柔,冷冷的全是妒忌与我从不想看透的忧伤。

    南墨,你真是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