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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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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穿着粗布制成的军衣,已看不出原来是什么颜色。但兴怀还认得,这些都是八路军,而且看样子都是百战老兵!

    这群兵大约有二十人左右,一个班的数量。手中的家伙统一都是老汉阳造,但从他们手中发挥出来的威力比寻常人大多了。

    “兄弟,可以啊。真没想到你们能撑到我们来!”领头的是一个健壮的汉子,脸侧有一道斜着的刀疤,覆盖了半边脸。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赶快走!”

    一众人边打边走,他们似乎已能听到汽车马达轰鸣的声音。但是进了芦苇荡的他们,就像是回归了大海的鱼儿,小鬼子已经失去了抓他们的最好时机。这一夜,谁都没有想到枪支刚失窃后对方竟然直捣黄龙,袭击了矿井。不仅鬼子兵死伤众多,还被救走了一众苦力,民间大受振奋,对抗日入侵者的打击影响甚大。

    虽然家家紧闭屋门,却都像是过年一般高兴。心里祈祷着英雄们能安全逃脱的同时,也在希望他们能多杀几个鬼子。

    可日本人的心里状况,自然是可以想象的。

    绝大多数部队已经扩大了搜索范围,甚至司令部的部队也出动了大半,投入了寻找的行列。

    天已微亮,将矿井周围照得亮堂了一些。然而硝烟的弥漫却更让这个地方充满了荒凉,凄冷。小田瞪大了双眼,站在矿井的空地上,遥望着四周。面皮下的愤怒与歇斯底里已经彻底压制不住,缓缓颤抖着。

    “他们到底多少人!”

    旁边站着的是昨晚发现李松等人的年轻士兵,此刻忍不住身子打颤,但仍强自镇定,回答着小田的问话:“大约二十人!”

    “二十人....”

    小田的声音中透露着颤抖,更透露着已临近爆发边缘的情绪。年轻士兵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被小田所发觉到。

    “你很怕么?”小田的双眼更像两颗嗜血的灯笼,年轻士兵不断吞咽着唾沫,想让自己强行镇定下来。可是小田在慢慢向他靠近,“既然你是大日本帝国的圣战军队,那你为什么不上前阻止,不是像他们一样成为这尸体中的一员?”

    “我....”年轻士兵想要辩解,迎接他的却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我不希望再看到下次,若再有你便向天皇切腹谢罪吧。”

    “嗨!”

    年轻士兵不敢再多言,只能跟随着周围的部队,投入到寻找的行列中。

    这句话似乎很熟悉,是上次矿井遭劫后司令官对他说过的话。或许当时绿岛的话只是气话,但却被小田深深记在心里。强烈的惭愧感与羞辱感让他近乎发狂,现在,他只想用各种能使用的手段找到那群可恶的游击队!

    与此同时,微山湖,一个小型的湖中岛,被芦苇所包围。

    可以说,兴怀他们是幸运的。一众人赶到河汊口时,正有一条条渔民自发组织的渔船在等待着他们。矿井口的救援战自打一开始打,便传遍了整个微山县。渔民们在此等候也是碰运气,害怕到时候真没了船被小鬼子追上,没想到这运气还真碰上了!

    兴怀还在这些渔民中看到一个熟人,当初告诉他

    消息的老渔民!据这群渔民所说,他们村的渔民几乎全出动了,就为了能帮英雄们一把。

    “英雄们杀鬼子,咱也不能当落后分子,杀不了鬼子,但有难帮一把还是能做到的。”到现在,渔农大伯那淳朴的笑容仍在他脑海间回荡。

    谁说中国多汉奸,到了关键时刻,老百姓们都肯舍身忘命地帮他们打鬼子,他们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躲在这芦苇荡里,一时半会还不会有人发现,紧张劲过去了,众人才开始发觉到身上的疼痛。

    兴怀自己也受了伤,额头一侧被爆炸后的翻飞物砸到后肿起了一大块,现在脑袋还又晕又疼。一静下来,总感觉天旋地转,十分难受。还有的兄弟被子弹嵌在肉里,一阵阵刺骨的痛让这一群大汉忍不住疼得低吼。

    这就是战争,任你功夫再好被子弹打到也是完蛋。这一次兴怀他们算是吃到了不小的苦头,但小鬼子吃到的鬼子比他们只打不小!

    兴怀正闭目养神,因为脑袋里强烈的眩晕感让他的眉头不自觉紧皱着。穿军服的健壮汉子在他一边,看着兴怀这幅模样知道对方正忍受痛苦,也就没打扰。但就在这时,芦苇荡里的一侧传来了喧闹声。

    健壮汉子免不了眉头一皱,但还是忍住没有发火。这要是自己的兵,肯定免不了一顿臭骂。

    “怎么了。”兴怀睁开了眼,眼中恢复了些清明。

    亮子从一侧挤过来,可以看出还有些怒色。

    “怀哥,有几个吵着要回家,但被我们拦住了。”

    “回家!?”

    脸上有疤的军服男子姓王,是八路军三团四营侦察班的班长。一听到这话就有些着急,“现在什么时候,这样出去不是往鬼子怀里送么。”

    兴怀拍了拍他,暂且稳定。随即跟着亮子向里面走去,果然有五六个人被大家拦在里面,此刻正坐地上流着泪。眼见兴怀来了,赶紧上前抱住兴怀的腿不撒手了,“老总啊,你就让俺回去吧。俺已经好多天没信了,家里那口子和娃肯定急了。”

    “是啊,俺家老娘这几天没俺给她送饭,也不知吃上东西没。”

    “.....”

    要走的人基本都是还有家室之人。看着他们的模样,听着他们的诉说,连本来有些火气的王班长都有些心软。是啊,中国人就是这样,只要还有家,什么苦什么累都能忍。

    兴怀赶紧将他们扶起来,虽然想离开便是他们的自由,可仍还是要提醒道:“外面都是鬼子,你们这一出去,我可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你们还要走?”

    那五六人一致点头。

    兴怀默默点了点头,“那我也没理由拦你们,但你们必须把武器装备留下,而且到了外面,希望你们不要将乱说。”

    话已说的很委婉,几人也懂兴怀的意思。当即发誓不会将他们的消息说出去,在众人的嘱托声中,这几人还是走了。

    “你真让他们走,不怕把你们的消息传播出去。”王班长看着远处,缓缓出声。

    兴怀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那还能怎样,把他们扣押住?那我们与那群畜生还有区别么。既然是当兵的,

    就要为老百姓服务,就让他们走吧,我相信经历了昨夜的血战后,他们不会把咱们供出来的。”

    他自顾自地说着,却没发现王班长正眼神晶亮地看着他。

    “兄弟,说得好!真不愧是组织派下来发展抗日根据地的人物,我老王服了。”

    王班长一行人是正经从战场上历练过的,他们从来不轻易不佩服其他人。可惟独眼前的张兴怀,却让他们忍不住叹服。试问只靠二十人,还是一群新兵,就敢在鬼子的群围中如此闹腾,他们也做不到。兴怀不仅做了,而且还做得非常漂亮。歼敌几十余,缴枪数十支,还救出了一群本没有生还希望的苦力....

    经过稍事歇息后,兴怀带领着弟兄们开始了转移。

    没办法,知道这里的人毕竟太多了。虽然他们相信渔民与走的几人不会将他们供出去,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进行转移!

    在微山湖的西北一侧,是一片山林,兴怀正打算将那里当作暂时的根据地。至少鬼子打来了,他们还能借助那里的地形优势。同时兴怀还记得打游击的要领,越是地形复杂的地方,才越利于他们发挥。

    轰隆隆!

    河面上响起了小鬼子的汽艇声,一艘汽艇上大约十几个鬼子,但装备齐全,重机枪、轻机枪配备完全。

    这是一场遭遇战!

    虽然小鬼子人数占据劣势,但这是一场不能等的战斗!以小鬼子的奸诈程度,周围必有埋伏!但同时,兴怀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逃出去的方法。

    “兄弟,能不能与他们僵持住。”他这话是问向王班长的。

    王班长嘴角一横,摆出一副不屑的模样,“别说就十几个鬼子,就是再来十几个,照样能!”

    “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亮子,小六,跟我来!”说着,兴怀便要下水。老王自然不会以为兴怀是要逃跑,但他记得兴怀交给他的责任,率先开枪低吼着:“兄弟们,给我打!”

    叭!

    跟随着王班长的老兵率先开枪,他们的枪法都不差,吓得小鬼子缩回头去。而新兵的枪法则差多了,很少有打中的。

    “看着老兵的怎么做,学着点!”

    王班长已没时间教他们,只能吼了一声。众人均按照着他说的去做,一时间整齐了不少。

    与此同时,已经下水的兴怀,在悄悄地接近着鬼子的汽艇。

    因为被火力吸引,鬼子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船一侧。兴怀三人则绕到了船另一侧,悄悄地爬上船去。

    身在芦苇中的王班长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眼神晶亮。他没想到兴怀还有这本事,神不知鬼不觉便绕上了小鬼子的船。“小心点,别伤了自己人。”他赶紧招呼着周围,其他人自然也看见了兴怀三人,均默契地打着空枪。

    小鬼子见对方火力弱了,一个个都冒出头来,准备予以痛击。但....

    啪!啪!

    身后突然传来了枪响!

    至死他们也不清楚敌人是怎么上来船的,难道是运河上的“水鬼”....

    想到这里,他们眼前一片黑暗,心脏停止了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