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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声东击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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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怀只能无奈地笑,面对一个老大娘,而且是极有可能救下八路同志的乡亲,他哪能乱来。老大娘看兴怀并没有强行要进去,心里不禁一软。这若是汉奸狗腿子来了,她一个老太婆哪能拦得住?说不定真不是鬼子一边的。

    可老大娘知道事情重要性,不确认了,哪能轻易就让对方进去。

    “这样吧,大娘。”兴怀想出一个办法来,他从腰里掏出从日本人那里缴获的盒子枪。一见枪,大娘刚刚放下的心又瞬间提起来,脸上的皱纹结成一团,菜刀死死对着兴怀:“你想干啥!”

    “大娘,别误会。”兴怀知道大娘理解错了,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把枪给你拿着,你让那位同志出来,若我有一点不对劲,你立即把我打死,这总行了吧。”说着,将盒子枪递到了大娘手边,只不过乡里人家,哪里用过这个,不禁有些后怕地退了一步。

    就在兴怀进入两难的境地后,渔屋的门吱呀一声突然开了。从里面出来的是一个头发乱蓬蓬的男人,手上腿上都缠着厚厚的绑布,似乎因失血过多而导致面色十分苍白。乍一看,还十分文气,与兴怀想象当中的并不是多么相像。

    “呀!林啊,你咋出来了。”大娘惊慌,赶紧一手用菜刀指着兴怀,一边退到伤员男子跟前,“你身子还虚着呢,有啥事大娘给你挡着呢。”

    “大娘,没事,我好许多了。”林姓男子露出憨厚的笑,安慰着老大娘,同时也望向了兴怀,“这位同志既然是来找我的,就该我出来。”

    兴怀上下打量着对方,隐隐发觉出了些许端倪。在水上行走练就的一副眼力让他看出对方左胳膊上的伤绝对是枪伤,到现在,他心里才算真正有底了。

    “这位老乡,微山湖里的鱼收了没?”兴怀口里突然冒出一句无厘头的话来。

    那长相斯文的男人眼里却突然闪过一道光芒,身子微微一颤,回答道:“没有鱼了,都跑到大运河里去了。”

    与当初对话时一模一样,同样的暗号,终于又被人对上来了!

    两人激动地团着胳膊,露出笑颜。

    “同志,终于找到你了。”

    “是啊,只可惜之前我们在此做的努力都白费了。”斯文男子叹了口气,似乎又回想起许多同志倒在日本鬼子枪口下的场景。就因为一个小的失误,引起鬼子注意,不仅之前做的努力白费,还凭白搭上了许多爱国义士的性命,一想起来他们心中便充满了悔恨。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就像草原上的野草,不管日本鬼子再大的烈火,都烧不尽我们!”兴怀为同志打气,听他如此说,就连男子也重新鼓起了勇气,重重点了点头。

    “我叫张兴怀。”兴怀伸出右手。

    “林义。”

    两人的手重重握在一起,半晌分不开。

    旁边老大娘看着这一幕,心里算是着了地。不由也乐呵呵说道:“你们说的啥俺听不懂,不过你们这两个娃有一句话说错了,咱微山湖的鱼咋能打尽了呢,你看,这锅里的一条就是刚捞上来的,快来,大娘给你们盛鱼汤。”

    在呵呵笑声中,兴怀与林义到屋里坐下,诉说起当初鬼子扫荡时八路情报站遭到严重破坏。

    听完后,基本与亮子告诉他的差不太多,只是更详细,却也更惨烈,让兴怀听了心里

    都在滴血。

    兴怀说到他是被组织派来建立运河地区抗日武装革命根据地时,林义不禁长叹了一声,阴郁着脸默然不语。兴怀知道他是在愁什么,之前情报站已经筹集了一部分武器,可在那次大扫荡中,武器已尽数被搜集缴获。没有枪,没有人,想在日本鬼子的重重包围下建立抗日武装势力,谈何容易。

    这时候,兴怀突然微微一笑,凑到林义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

    还没听完,林义激动地一掌拍在桌子上,把正在熬鱼汤的老大娘都吓了一跳。

    “那事,原来是你干的?!”林义激动地嘴都合不拢,眼神闪烁,死死盯着兴怀的脸,仿佛不想放过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无论是煤行发生的事还是昨夜的矿井炮楼被端,尽管日本人曾尽力遮盖,却还是走出了风声。一时间整个微山县甚至临近的周边地区都知晓了此事,传得沸沸扬扬,都在推测是谁这么神通广大,敢在日本人眼皮底下搞这么大的事。

    无一例外的是,众人都欣喜看到小鬼子如此狼狈,暗中吐气叫好。

    兴怀平静地点了点头,仿佛只是干了一件平常事而已。

    林义更加激动了,双拳攥地青筋毕露,原本苍白的脸颊爬上一抹绯红,“太好了,组织这次终于派了一个大救星过来。”

    等他兴奋劲好不容易消退后,又主动请缨带伤行动。原本他们本就是协助兴怀建立武装势力的,现在虽然被打散了,但是任务仍要执行。再加上听到如此热血之事,微山县已经好久没发生这般振奋人心的事了,他实在想亲身经历一番。

    对于他的请求,兴怀果断回绝了。组织派他来是打鬼子的,在打鬼子的同时,他还要对自己的同志负责。若是同意了林义带伤作战,不仅是对林义的不负责,更是对其他人的不负责,所以他不能答应。

    林义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在那股劲头过去了之后,这才拍打了自己脑袋几下。之后兴怀又向林义了解了些其他的,毕竟自己离开微山县也有几个年头,包括鬼子方面的情况他了解的还不是十分透彻。

    半晌后,兴怀这才起身准备离开。他还记挂着亮子等人,那群人还被鬼子扣押在宪兵队里。至于林义,恐怕没有什么地方能比这里再安全,鬼子一时半会也搜不到这边,让他在这里安心养伤正合适。临走之际,他将身上仅有的钱塞给了老大娘,还没等老大娘说话,便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赶到微山县城时,已是傍晚时分。一路上,他曾遇到过三队鬼子的巡逻部队,日本人果然又开始戒严扫荡。

    不过任他们再怎么扫荡,恐怕也想不到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已经来到了县城。经过多方打听,虽然打听到了亮子以及苦力们的情况,可他的心却已不像来时那般轻松。

    “该死的小鬼子!”

    兴怀怎么也想不到,鬼子能将亮子等人填上矿井那边的空缺。本以为既干掉了鬼子,又能延缓开采煤炭,阻止日本人掠夺的脚步。可没成想日本人在这方面已经丧心病狂,随便抓过来便填补了矿井的空缺。微山县的人都知道矿井是什么地方, 一旦去了那里,基本已经被判了死刑,而且那死法,绝对痛不欲生。

    有了上次的教训,日本人肯定对矿井那边严加防范,再要去救人,可就不是像上次那样简单了。

    他离开了县城,直朝矿井

    方向而去。这次他没敢接近那里,离着老远便能看到一队队鬼子士兵在巡逻,高耸的炮楼上更是架着几挺机枪。据他粗略估计,这次的鬼子数量得比往常全盛时还多了两三倍。

    他一个人去,无异于羊入虎口,想要救亮子他们,必须得有人帮他!

    找林义?一个伤员,还不如他自己去。找组织求救?现在抗日形势如此严峻,鲁西,鲁北敌人势力更加雄厚,组织就算能抽调部队,又能抽调多少!思前想后,他灵机一动,想起之前被他救走的矿井苦力们。

    “对了,就是他们!”

    那群人被鬼子欺凌地十分惨,一个个恨不得能生食了小日本鬼子。况且他们对矿井熟悉,救人也方便。

    离开矿井,直奔微山湖边。在芦苇丛与河汊子边行走,奔波了一天的兴怀不仅不觉得累,还感觉全身有使不完的力量。就算累死,他也要想尽办法先救下亮子等人。毕竟苦力们被抓也是因他而起,他怎忍心看着一个个同胞死在暗无天日的矿坑中。

    等到了微山湖边时,夜已经深了。

    兴怀在黑夜里摸索着,视线内终于出现了一座废弃的庙影。这庙是什么庙,兴怀早就忘了,只记得当时做“水鬼”时一众兄弟就是在这里聚集,又是在这里分货,十分熟悉。所以当兴怀向小六子说起老地方时,小六子问也不问。

    “什么人,站住!”

    忽然,周围的杂草里响动了几下,三四个持着步枪人影闪了出来,对准了兴怀。

    兴怀瞥了几眼,暗中点头,心道这群人还算机警,知道守夜。

    “都放下枪,是怀哥!”

    几人中,小六子正在其中,借着月光,看得眼熟,赶忙呼喊。所有人一愣,紧接着都把枪放下来,大水冲了龙王庙,差点误伤了自己人。

    “怀哥,你可算来了。兄弟们正担心呢,要是你天亮前再不来,我们可就要杀到县城找你去了。”小六子激动地左右转着,似乎是在看怀哥伤着了没有。

    兴怀接着给了这小子一脑瓜崩,笑着回道:“就小鬼子那一套还能伤着我,你小子安心给我待在这里就行。”

    众人笑着簇拥上来,无论是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打心底里感谢兴怀,救他们脱离苦海。

    说到这,兴怀脸色不禁阴郁了许多,“把你们救出来了,鬼子却把另一拨人投进了苦海里。”

    “什么人?鬼子这么快就找着人了?”众人都不敢置信。

    “是亮子带领的煤行苦力们。”

    “原来是那个大汉奸!”

    众人不仅不急了,反而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这其中,小六表现地最激烈。

    “怀哥,你刚回来不知道。那狗腿子,当初将八路送给了鬼子不说,还当了汉奸。别人都被抓到矿坑里受罪,就他被安排进了煤行,还是个工头。这种人,就该死在矿坑里。”小六不断咒骂着,更加引起了其他人的呼应。

    兴怀在心里不禁叹了一声,或许这就是亮子最忍受不了之处。被同胞们骂作汉奸,那滋味可不好受。

    小六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兴怀打断。

    “先回去再说,我有要事要与你们商量。”

    兴怀都开口了,众人哪还有不答应的道理,赶忙引着他去了破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