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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鸿门之宴

作者:快乐的高山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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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时辰之后,赵玉和集合所有队伍,簇拥着柳子衿一行,来到抚州的南门。

    城门外早已排列了一大队人马,盔甲鲜明,绣旗猎猎。为首是两员大将,其中一个金盔金甲,绿战袍,面如鞋拔,一对眯缝眼,偏偏留着一部长须飘洒在前胸,时不时拂上两拂,远远一看,还真有点低配版关云长的感觉。众人里苏黛云认得,此人正是自己夫君的仇敌,黄河镇抚使牛忠武。

    那牛忠武远远望见柳子衿的队伍来了,单人独骑赶到近前,飞身下马,站立等待。此人在官场上打磨了不少时日,也是个惯会识人的角色。他一眼看见车驾,两边有不少护卫,就知道五夫人到了。

    等车驾停稳,他冲着车驾毕恭毕敬地施礼道:“卑职黄河镇抚使牛忠武拜见平乡侯五夫人。”

    柳子衿掀开车帘,看了牛忠武一眼,用温和但不失威严的语气说:“牛大人,不必多礼。我等路经贵府,多有打扰,还请牛大人见谅。”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寒暄一番,牛忠武打头,领着队伍进城。到达城门的时候,牛忠武带来的队伍分为两队,一队先行,作为前导。一队断后,负责保护。车上的柳子衿和苏黛云等人互望了几眼,心中都有些惴惴,这是把我们这五百人看管起来了。

    一行人到达一座房子前,牛忠武下马,带着那员将领来到柳子衿车前,又是躬身一礼道:“请夫人下车。”

    柳子衿等人下了车,只听牛忠武道:“夫人,这里是抚州训战堂,是我们抚州训练军官,操练士卒的所在。地方宽敞、居住舒适。卑职斗胆,将夫人一行人安排在这里,请夫人移驾。”

    他又一指自己身边那员将领,说:“这是我的副将,抚州都督孟路,夫人等在这里的起居全由他来照顾。”说着一指那人,“快过来,见过夫人一行。”

    那人趋步上前,对着众人深施一礼:“末将孟路,参见夫人,参见小姐,见过各位。”

    这些人里,柳子衿、岳真真是平乡侯夫人,对孟路的施礼坦然接受,苏黛云恨牛忠武恨得牙痒,别过头去不理。其余人要么比孟路官职小,要么是从人,看孟路这么大的礼数都有些不太自然。倒是高九笑嘻嘻地,受了孟路一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也不还礼。

    等这孟路抬起头来,众人再看,又都吃了一惊。

    大伙儿虽然知识水平参差不齐,但好歹都学过一条成语“阴险狡诈”。这孟路尖嘴猴腮,獐头鼠目,那一对乱转的小眼珠配合着满脸让人极度不适的谄笑,竟然和这条成语高度契合,众人想想,也是暗暗称奇。

    高九不由自主地和戴琦对视了一眼,两人脸上都写着一句话,此人不可不防。

    在孟路的带领下,众人进了抚州训战堂。进的大门才发现,虽然大门不起眼,可是里面却是好大一处地方。进门是个极宽敞的天井,看那尺寸,估计站的了上千人。此时的天井里已整齐地摆放着数百张条案,上面有肉有酒,喷香扑鼻。天井的尽头是一座大殿,殿门全开,虽然是白天,里面却是灯火辉煌。

    孟路的手下安排赵玉和的五百士兵在天井中坐下,每张条案前都有斟酒的军士。五百人走了一天,还没吃喝,看见美酒肥肉,那肚子里的馋虫早就已经钻到嗓子眼了。

    牛忠武和孟路则是一路领头,引着柳子衿等人进了大殿。大殿里布置得更加堂皇,酒菜自然极尽精美丰盛。柳子衿一路走来,心中一路在想,即便是鸿门宴,这个牛忠武也确实舍得下本钱。

    高九和戴琦走在队伍的最后,他们故意和前面的人拉开了不小的距离。两人边走边往四下看看,眼见前面的人走得远了,他们接着低头的机会咬了咬耳朵。

    戴琦悄声说:“天井外面是夹墙,墙里全是人。”

    高九拿眼扫了一圈,说:“有多少?”

    “起码五百。”

    高九白了她一眼:“什么眼力,还千里灯?明明是五百零九十二人。”

    戴琦知道他的无赖脾气又上来了,懒得搭茬。走了一阵,戴琦又说:“房上也有人,藏在屋脊背面。听声音,是弓弩手,很麻烦。”

    高九又向上扫了一眼,说:“房上的归你,墙里的归我。”

    戴琦看他一眼,道:“那

    大殿上的牛忠武谁管?”

    “还不是我来!我一专多能。”

    戴琦没听懂他的俏皮话,自顾着说:“擒贼擒王。我先抓住牛忠武,房上的就不敢乱动。你顶住夹墙的出口,让这帮刀斧手出不来。”

    “要是房上的用短弩招呼怎么办?”

    戴琦冷笑一声,低低说道:“你不是号称云里针吗?拿手的本事都忘了?”

    两人就这么边说边走,进了大殿,柳子衿他们已经落座了。

    戴琦本能地走到柳子衿背后站住,牛忠武就在她旁边,动手的时候一伸手就能抓到。

    高九则大大咧咧地坐在赵玉和的身旁,自顾自地撕下一块牛肉啃起来。他的身边是孟路,高九心中的打算是,只要一动手,首先拿酒瓶把孟路的脑袋给砸了,因为那张脸他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牛忠武看众人都落了座,于是举起酒杯,向着柳子衿道:“五夫人远来,卑职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这杯算是赔罪的。”说罢,一饮而尽。

    除了高九,柳子衿等人却不去碰那杯子。都知道牛忠武和郭韬不睦,这次他如此热情,未免让人生疑。一边的孟路笑道:“镇抚使大人,五夫人是平乡侯爷的心上人,您才多大的面子,怎么请得动夫人喝酒。来来,我们大家一起请夫人。”

    说罢一使眼色,原来每条桌案旁都有一个牛忠武安排的陪客。他们见孟路示意,立刻拿起桌上的小酒坛,给自己杯中倒了一杯,都是一饮而尽。又齐刷刷地夹起一筷子菜吃下,这才举着空杯子对着柳子衿众人道:“五夫人,诸位,请!”

    柳子衿等是何等聪明,立刻明白人家这是在示意,酒菜无毒,只管大胆吃喝。既然如此,他们也只得端杯在手,勉强喝了一口。只有苏黛云,冷眼望着他处,动也不动,浑然眼里就没有牛忠武这个人。

    牛忠武放下杯子,问:“五夫人,今日从敝州经过,敢问是去何处?”

    “广平!”柳子衿回答得很简洁。

    “哦,”牛忠武装作很吃惊的样子说,“广平那里乱的很那,去那里可危险!”

    黛云再也按奈不住了,腾地站起来指着牛忠武道:“姓牛的,你造谣说我夫君造反,还闹得满城风雨。这是要让我们郭家满门抄斩哪。我家夫君和你有何愁何怨,你要这样对付他?”

    牛忠武这才转向黛云,像是刚刚看见她一样:“原来是大小姐。自从夫人到此,还没来及行礼,真是失敬失敬。你刚才说诬陷郭韬造反,那可错了。如今边关数家守将都密报朝廷,所说之事和我一模一样,怎么是我诬告呢?”

    苏黛云气愤愤地说:“那些人都和你沆瀣一气,自然都是你的应声虫。”

    牛忠武还要争辩,柳子衿一摆手道:“行了。牛大人,是否诬告,朝廷自有公论。我们此去广平,也是想查个清楚,还请牛大人行个方便,放我们过去。”

    牛忠武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说:“不是我不放。如今的广平不但郭韬造反,而且还盘踞着东虏的五万大军。双方混杂一处,夫人一去只怕凶多吉少。到那时,平乡侯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

    柳子衿正要说话,孟路插话了:“五夫人,您可能不太了解广平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样,我找个人给您详细说说。”

    说着他冲着殿前的一个将官一挥手:“你过来。五夫人,此人叫王年,前几日还在广平,你让他给你说说广平的事儿。”

    众人的目光都投向王年。这人吞吞吐吐地哼哧了半天,说:“郭韬在广平要把鞑子全都放进城了,还商量要合兵一处打到抚州。我是气愤不过才跑过来给镇抚使大人报信的。”

    柳子衿冷眼看着这个王年,半晌才问:“你在广平是什么职务?”

    “巡营小队的队长。”

    “你这么小个官职怎么会知道郭韬和鞑子的谋划。”

    “我听我们营官说的。”

    “这么机密的事情你们营官会透露给你?”

    “哦,是这样的。我们营官喝醉了告诉我的。”

    “联络鞑子是叛国大罪,一个小营官也配参与进去?”

    柳子衿咄咄逼人的口气让这个王年有些惊慌失措。他回头看看牛忠武,那意思明显是这

    话不是你教我的?老牛却低头喝酒,装作没看见。他又去向孟路求援,那家伙更绝,颠颠儿地跑去给苏黛云、岳真真布菜去了。

    这下王年可真有点无助了,张口结舌,呆呆地傻站在那里。

    猛然间听到半空中一声暴喝:“王铁棍,是你小子!”

    众人齐齐往往发声的地方一看,原来是赵玉和。此刻,他正怒视某个方向,被唤作“王铁棍”的人就站在那里。

    听到这一声暴喝,王年就像被人打了一拳,浑身一抖,回头一看,颤声道:“赵,赵大哥!”原来他就是那个“王铁棍”。

    就听赵玉和还在那里怒吼:“王铁棍,你这个丧良心的狗杂种。三年前我和你一起逃难到广平,你背上生了恶疮,躺在城门边上疼得哇哇乱叫没人理你。你女人硬是要卖了自己给你换钱治病,幸亏遇上郭军门,把你带到医馆治病,还留下十两银子生活。要没有郭军门,你他娘早喂狗了。今天你在这里昧着良心给郭军门扣脏盆子,老天爷咋不让你这狗杂种早点死呢!”

    王年的脸腾地一下红得像个番茄:“赵大哥,我,我...”

    忽然酒席上有人呜呜地哭了起来,大家一看,却是站在苏黛云身后的小红。黛云以为她是被赵玉和的大嗓门给吓到了,连忙拉住小红的手,温颜安慰道:“小红别怕,不是说你呢。”

    小红一边抽泣一边说:“小姐,我不是害怕。我想起了我爹娘。当初我和爹娘从北边的洛州逃到南边,爹爹得了重病,我和娘连走了几座州府,守门的都不让我们进。我娘在城门边上把头都磕破了,可这些人心肠硬的像石头。后来大伙儿说只有广平的郭将军是活菩萨,愿意放我们进来。

    我们进城的时候,郭将军还特意在城门口设了粥棚,让我们这些饿肚子的人吃了个饱。我记得郭将军看见我爹爹病得皮包骨头,还特地问了病情,还塞了五两银子给我娘去请郎中。幸亏有这五两银子救命,请了个郎中吃了药,爹爹的病慢慢就好了。

    郭将军还说,要是愿意留在广平,可以寻户人家让我们做小工,赚点生计。要不是爹爹非要继续往南边来,也不至于饿死在逃难的路上。”说罢又是一阵痛哭。

    她这一哭,天井里不少抚州的士兵也哭了起来。原来他们很多都是流民,基本上都受过郭韬的恩惠,后来郭韬为了安置这些人,选了青壮年成了巡营分队,让王年做了队长。前些时他们跟着王年到了抚州,如今一听小红的述说,勾起了心里的往事,纷纷流泪。

    赵玉和上去一把揪住王年的衣服领子,恶狠狠地说:“狗杂种,你不是一样?没有郭军门把你安置在巡防营,你小子的小命早就喂狗了。还他娘脏心烂肺地害人。”他本来是铁匠出身,身高体壮,手上有把子力气,这一下愣是把王年提了起来,差点没被勒死。

    牛忠武自知理亏,没看做声,一杯一杯地喝酒。孟路不知跑到哪里,连人影也不见。

    柳子衿看看不对,喊了声:“赵将军,暂且住手。”

    她的话赵玉和不敢不听,恨恨地松开手。这边厢戴琦趁机在柳子衿耳边嘀咕了几句,柳子衿脸上颜色一变,面朝牛忠武道:“牛大人,这位王年说的是真是假咱们暂且不论。可是我们一行不过是路经此地,并无恶意,牛大人何必在周围安排这么多伏兵?”

    牛忠武正拿着一杯酒,还在装模作样地喝着,听到这话,手一抖,差点把酒杯弄掉了。他磕磕巴巴地说:“什么伏兵?”

    高九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说道:“夹墙里,房脊上至少埋伏了七八百人,还有短弩手。我高九要是连这点都看不来,就枉在勇手团里混了。”

    孟路凑上来道:“五夫人,我家大人是一片好意。派这么多兵,是保护你们的安全!”

    黛云冷冷一笑,道:“保护安全?难道你们的抚州是个贼窝,还需要这么多人来保护?”

    岳真真气乎乎地冲着牛忠武道:“你要,跟戏台上狗官一模一样。你知道我们这次去广平干什么吗?东边的鞑子要杀进广平烧杀抢掠,我们这是去给郭韬助阵的。你们这些人要是拦着我们,那可真是昧了良心,帮着鞑子害自己人了。”

    话刚说完,就听见天井的夹墙里一阵骚动,紧接着,从那里一下子站出了几十名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