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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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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震岳病了,病的厉害,吃不下饭,还咳嗽的厉害,仿佛要把肺咳出来。

    在镇上卫生院打了几天水,他让嘉恒把自己拉回家。

    “回家吧,我给自己把过脉了,也就这几天了。”

    嘉恒第一次没听爹的,在医院按住老人又挂了一个星期的水还不见好。医生把他拉到一边,“回家吧,准备准备后事吧。叶落归根,呆在医院里不是个事。”

    他给大姐宗月琴三弟嘉善都打了电话。

    “爹病了,快回家看看吧。”

    宗月琴挂了电话腿肚子都转筋了,忙喊莉莉。

    “咋了妈妈?”

    “快捶我的腿,抽筋了。”莉莉帮着妈妈把痉挛的筋敲回来。

    “你外公病了,妈妈得回家看一趟。”

    “我要跟你一起去,我想他们了。”

    “那好吧,正好明天是星期天,不过你今天得把作文写完。”

    莉莉乖顺的跑到自己屋里写作业。宗月琴开始收拾行李,寻思着给爹娘带点东西。

    嘉善接到二哥电话的时候,他正在辅导儿子文邦写作业。文邦已经上小学二年级了,成绩还可以,就是调皮的很,让父母天天操心不少。

    姜燕把衣服从洗衣机里拿出来夹在晾衣架上,往窗外的晾衣杆上挑。

    “爸咋了?”

    “病的厉害。明天你们跟我回不回家?”

    “去,一块去,不过下午我们就得回来。不能耽误孩子上学。”

    “明天带点什么回去?”

    “一会我下楼去买,买几包奶粉、麦乳精、黄桃罐头行不行?”

    “去吧,我包里有钱。”

    姜燕摘下围裙下楼去买东西。在商场里碰见了林苗苗,“嫂子,这么巧,你也逛商场?”

    “给你三哥买点补品,最近加班太累了。你来买啥?”

    姜燕把林苗苗拉到一边说“公爹病了,病的厉害,明天我和嘉善去泇水村看看去。”

    “呀,震岳叔?”

    “嗯。”

    “那我也得去看看。你回家跟嘉善说明天跟我坐一车去,我八点去接你们。”

    “方便么?”

    “有啥不方便的,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林苗苗回家跟静涛说了,静涛一愣,“我震岳叔是得去看看,我这里走不开啊,淮铁集团的事很棘手。”

    “我去就行了,代表你了。”

    “那多带点东西。顺便回家看看我哥。”

    “这还用你说嘛!”林苗苗把麦乳精泡的热牛奶端给男人,“快趁热喝了。”

    天一亮,林苗苗就开着车来接了嘉善一家往泇水村赶。路她熟悉,一路风驰电掣,一拐进水杉路,就看见了远处影影绰绰的鹿呦山。

    “嘉善啊,震岳叔是在镇医院看的么?”

    “是呀。”

    “那检查应该挺全的。农场医院和镇医院合并时,好多顶级医疗设备都留在镇上了。如果镇医院都看不好,我看老爷子这次够呛。”

    “年龄也大了。”

    上了大堤,就看见泇水河清清亮亮的淌着水,没有多少变化,水面时常有鳑鲏跃出水面,露出五彩斑斓的身体。林苗苗把车窗摇下来,“要说这泇水可是一条好河,多少年了水还是那么清。”

    “我们小时候经常在河里洗澡逮鱼呢。”

    “你三狗哥经常跟我念叨泇水河,这河是他半个故乡来,比我都亲。”

    姜燕嘿嘿笑。

    “泇水的男人都一样。爱河爱的不行。哪条河也比不了泇水。”

    “亲不亲故乡人,甜不甜故乡水。走到哪这是根唻。”

    “那就把根留住。刻在你的心底。”

    车在大堤上往北再走两公里就到了泇水村。

    宗震岳正躺在床上咳嗽,看见嘉善一家来了,很高兴,说到,“我那宝贝孙子呢?文邦啊。”

    “爷爷。”文邦跑过来趴到爷爷床边。爷爷瘦的脱了像,他险些没敢认。

    “好孙子,长这么高了。巧云呐,巧云,把我给孙子准备的东西拿来。”

    “等会,你看谁来了?”

    宗震岳费力的打量着林苗苗,“你是林大夫?”

    “震岳叔,是我,你记性真好。”

    “老了,花眼了。”

    林苗苗把宗震岳的病历和检查报告都看了,她脸色沉重的拿着片子走到院里对着阳光看。

    “婶,嘉恒啊,情况不太好啊。”

    “我看这次老头子怕是熬不过去了。”巧云看不懂片子,但她相信林苗苗。

    “胰腺癌晚四期,现在的医疗条件治不好,吃点好的吧,别让叔受罪了。”

    “哎!叶落归根也好,老头子自己心里有数,早就叨叨要回家。回来吧,安心点。”

    林苗苗拉着震岳叔的手,“叔,胃口咋样啊?”

    “嗨,我还能吃几口哇,就是后背疼,那种放射性疼痛,你是学医学的你应该懂哇!”

    林苗苗眼眶有些红,“懂,叔。我懂唻。”

    “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我也算寿终正寝,我死了你们谁都不准哭。”

    嘉善已经跑院里掉眼泪去了。

    国强和媳妇依玛带着孩子宗昊刚到家,就看见母亲急慌忙趋的收拾行李。

    “我们刚到家,你忙着去哪里妈妈?”

    “你外公病的不行了,我得赶紧回家看看。”

    宗月琴满心欢喜的抱住依玛,“过来我看看,呀,依玛,真漂亮啊,昊昊哎,来奶奶抱抱。”

    昊昊认生,被宗月琴抱着脸就变了,小嘴撇起来,憋着哭,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伸手去要妈妈,依玛赶紧把孩子接过来。

    \"这是奶奶啊,小宝宝。叫奶奶。”

    孩子还不会说话,叫“啊啊,”把宗月琴高兴的要命。

    “那我们去不去?”依玛问婆婆。

    “太远了,车劳马顿的你娘俩就别去了,搁家里休息休息吧。我和国强去买过车票去。”

    “别买了,坐火车又不能直接到家,我给我哥打个电话吧,让他给你们安排个车去,方便。”

    依玛坐在沙发上给哥哥打电话,“哥,我是依玛,国强和我婆婆要回老家,你给安排个车方便么?”

    “那怎么办不方便,依玛说什么哥都答应。你婆婆家住什么地方,我马上派车去。”贺建军正忙着克拉玛依油田管道建设。妹妹的电话过来时,他正在开董事会。

    “牯岭路7号院2号楼。”

    贺建军一愣,这是省长翟柏涛家啊。虽然贺建军没有去拜访过,但作为一个商人,江南省省委常委的信息他还是掌握的。

    “好的,我马上给你派过去。”贺建军当即决定终止董事会。

    “这个事明天再议论,王总继续跟进项目进度。”

    贺建军亲自开着一辆奔驰500SEc到了牯岭路大院。下了车一脸笑意的拎下一筐苏州蜜桔。

    看见宗月琴马上去握手,“伯母好,依玛呢?”

    “建军吧,依玛在屋呢,赶紧进来坐会儿。”

    国强要给大舅哥递支烟,建军接过来没吸,“孩子在呢,别吸了。准备好了么,走吧我给你们当司机。”

    “你这么大个总,不合适,叫个司机来就行。”

    “路途遥远,别人我不放心。走吧,我开。”

    贺建军不会放过这个服务省长家的机会,他经商的成功经验之一就是养关系,而关系都是在一点一滴中建立起来的。

    几个人上了车,一路风驰电掣。路上贺建军掏出费列罗巧克力递给乘客,\"吃点能量,这个巧克力很好吃,莉莉肯定爱吃。”

    莉莉果然喜欢吃,“怎么这么好吃,我以前吃的都没有这个味道好。”

    “哈哈,这个是我在意大利出差带回来的,家里还有不少,你喜欢回来让你依玛嫂子给你带。”

    “建军经常出差啊。”

    “是呀,伯母,我有个石化公司,一些设备和技术都得从国外引进,经常得往国外跑。”

    “那你们家生意挺大的呀。”

    “还行,我和依玛各管一摊。”

    “啊?依玛也做生意吗?”宗月琴转身去看国强。

    “做啊,国强没给你说嘛?”

    “国强一天到晚也不着家。依玛我今天是第一次见。”

    “哈哈哈,依玛就那样,在家里没把我爸妈气死。怎么形容我妹妹呢,特立独行比较适合她。和国强在一起都怀孕三个月了,连句真话都没爹妈说,我爸妈还操心她嫁不出去呢!”

    宗月琴拧了一把国强。“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对冤家可是看对眼了。我这个妈也算了却一桩大事。国强,你要是敢欺负依玛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哈哈哈,伯母 ,我给你说,这个你是多虑了,依玛从小就练过传统武术,真要横起来,我看吃亏的是国强啊。”

    莉莉听了嘿嘿笑,“我一看嫂子又厉害又漂亮。”

    全车人哈哈大笑。

    下午一点才到了泇水村。

    宗月琴总算见到了爹。宗震岳最喜欢这个女儿,拉着手问东问西。三个孩子都到齐了,老头心里非常安慰,他坐了起来,要下床走走。宗震岳走起来还是杠杠的,脸红扑扑的,声音很洪亮的说,“饭做好了么?我闻着味道怎么这么香,大家一起吃饭吧。”

    黄巧云赶紧招呼大家一起吃饭,孩子们都以为老头病情好转了,在饭桌上气氛很热烈。黄巧云心里藏着悲伤,她年龄大了,见过太多的人临终前都会回光返照。老头子这次怕是真的不行了,但是为了这最后一顿美好的聚会宴,她还是强颜欢笑招呼大家叨菜。

    宗震岳吃了几口说,酒呢,怎么没上酒呢。大家都去找酒,贺建军说我车上有,我拿一瓶。

    一瓶西凤酒打开,酒香四溢。酒杯倒满,宗震岳端起酒杯说,“我宗震岳,一生坦荡磊落,没做过亏心事。前半生从医,后半生务农,没有惊天动地,也没低三下四做人。我这辈子最幸运的是遇见了巧云,夫妻俩风雨同舟,一辈子没红过脸,这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我这一生没有什么大遗憾,也算没白在世上走一遭。你们啊,摊上了好时代,能走出这泇水村,坦坦荡汤的站立在这平原大时代里,自由的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爱自己喜欢的人,这就是最好的时代。”

    贺建军很激动,“哎呀,爷爷说的太好了,让我们为最好的时代干一杯!”

    大家碰过杯以后,宗震岳说你们接着吃,我去眯瞪一会。看见老爷子上了床,盖好了被子。大家放了心接着吃饭。主食是面条,黄巧云给每个人盛上一碗绿豆面,大家都说好吃。又盛了一碗端给老头子,“震岳啊,吃点面条吧。”

    没有应声。黄巧云又叫了一声,宗震岳还是没应声。黄巧云心往下一沉,伸手去探老头的鼻息,宗震岳已经安详的走了。

    黄巧云轻轻说,“你爹已经走了。也是好命,走得很安详。”

    孩子们哇啦一声就哭了。

    喜事不请人人不到,丧事不请人人自来。栓柱一接着信就来了,忙里忙外的张罗。震岳叔家的人常年在外面对村里的事不熟悉了,一些老规矩不太懂,他当仁不让的当起了大老知,也就是管事的大管家。

    兴邦在淮海市正在跟踪市政府处理淮铁集团的事,听说爷爷死了,赶紧给宗静涛打电话,“三叔,我爷爷去世的,你赶紧找个车我得回家。”

    “啊,那咱俩一起走,我跟何市长说一声。”

    何工硕一听,愣了一下,“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这边还要去吊唁么?”

    “别了,千万别去,你不了解翟省长,不去比去好。”

    “好,你尽管去,事办好再来,多待两天也没事。”

    “好的。”

    “翟省长要是问淮铁集团的事,你就说我们已经取得的突破,让他尽管放心。”

    泇水村村口路中间又卡了一瓦盆,这代表村里又走了一位人。泼丧汤都要走到这里转三圈烧了纸钱再拐回去。

    宗震岳事前有遗嘱,丧事一切从简。黄巧云又说震岳一生不喜欢太闹腾,丧事尽量简着来,泇水村第一次没有请白事喇叭。

    下葬那天,翟柏涛才匆匆赶来。虽然官大,但他还是入乡随俗,穿了麻衣孝帽子,跟着泼丧汤。省长来吊孝,好多领导都闻着信往这赶,从村道到国道上多了好多小轿车,但谁都不敢坐着车进村,远远的两里路下了车走着来。翟柏涛一看人越来越多,他赶紧纷纷三狗,“你赶紧派人在镇上截住,就说我翟柏涛说的,心意领了,别再下乡了。已经到村的,鞠个躬就走,啥也不收,花圈也不收。”

    三狗宗静涛带着几个人跑着去办这件事。确实人来多了,影响不好。

    栓柱一看,说不能再等了,赶紧起灵上坟地,下午五点半棺材就到了地里。

    “孝子摔盆!”

    一群人哗啦啦跪下去,嘉恒站起来把孝子盆接过来狠狠往地上一摔,瓦盆应声粉碎。

    “三叩首,绕坟三圈,出灵地别回头!一口气走到家!”

    泇水村西园的姜黑土原上多了一座新坟。

    翟柏涛当夜也没在村里待,他要去北京开会,再说待也待不住,宗静涛根本拦不住前来吊唁的人。临走前,他特意把栓柱叫过来,“栓柱啊,感谢你忙里忙外的,今天啊,看这个情况咱兄弟俩是碰不了杯了,改天吧,一定好好喝一场。”

    栓柱激动的脸通红,“柏涛哥哎,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忙你的。”省长能主动跟他握手,他脸上有面子来。唯一遗憾的是传家还没有到,这小子错过见柏涛伯父了。

    翟柏涛临走前,看着宗静涛也在忙前忙后的,欲言又止,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宗静涛多聪玲的一个人,跑过来,在无人的地方跟他说,“何市长交代过了,请柏涛哥和省政府放心,淮铁集团处置我们已经有突破性进展。”

    “三狗啊,一定要拿出百分百的精力来排这个雷,现在形势很严峻。”

    “明白。”三狗知道眼前这个大哥正处在关键时期。他宗静涛和何工硕乃至淮海市绝不能在这个时候给他添乱。正可谓为嫡系决不能用力到雪中送炭就管了,更要顶起到锦上添花才算尽心尽力。

    翟柏涛一走,村子清净了一大半。

    莉莉说明天要上学,不肯在老家里住。文邦也说要走,他明天也得上学。贺建军跟宗月琴说,“两个孩子都交给我了,我一路给送到家。”

    文邦要回,姜燕也得跟着回,不然回家没人照顾。贺建军一车先到淮海市把姜燕娘家送到小区门口,又一口气开到南京。到了南京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

    贺建军把睡得熟熟的莉莉抱进屋,妹妹依玛说,“哥,辛苦了,喝点水吧。”

    “不了,我得赶紧睡觉去。你也早点睡,明天早上你还得送莉莉上学呢。”

    第二天一早,兴邦和三狗叔就往淮海市赶,市里还有一堆事等着他们。

    家里上班的只剩下嘉善和月琴没有走。

    黄芩去做饭,简单烧个稀饭,端上桌。婆婆黄巧云说,“人死如灯灭,你们几个在你爹还在的时候都挺孝顺的,你爹也享了你们几个的福了,没有什么遗憾的。你们两个上班的人也别搁家里晃荡了,该干啥干啥去,在我眼前偎着我我慌的厉害。”

    “娘,哪有往外撵人的。”宗月琴抱着妈妈,仿若自己还是没长大的小女孩。

    “各回各家,各当各妈。你们都老大不小了,都有一个大家小家了,为人爹为人娘的去吧。我这把老骨头结实的很。别挂念。”

    嘉善和月琴在家又住了一天,就被娘撵走了。

    黄巧云天天吃过早饭自己挎着篮子去西园转一转,在震岳坟前站一站,说说话,又割了一点草挎回去喂兔子,家里养了两个长毛兔。

    黄芩跟嘉恒说,“你看娘这样天天去,路上不平整,不小心再摔着。”

    “没事,让娘去。时间长了就淡了。”

    祝冬华收到风声,上面要查他,如丧家之犬。他先是把手底下几员大将纠结在一起对好口供,安排人把账本烧掉,内部统一好战线后,开始在外部大力。

    集团安排铁矿全额报销了村民的医药费,房屋维修费。还安排村里的村组长到矿上上班。又把采矿遇到的地下水用泵抽出来往田里送。所有这些努力的动作都通过集团报纸广而告之,满大街都是祝冬华雇佣来散发集团报的临时工。

    祝冬华甚至还为集团下每一名工人加了季度奖金,并承诺这些奖金长期存在。他那辆崭新的皇冠也停在车库里不再动弹,自己天天骑个半旧的自行车上下班。暗地里开始找那些可能举报他的人做工作,姜云升被叫到办公室的时候,祝冬华一把握住他的手能摇,“云升同志,咱俩是一起进的厂吧?那时你是会计,我是库房。”

    “这些你还记得这么清楚啊!”姜云升不知道祝冬华今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么多年,你的能力我是了解的,老待在会计岗位上屈才了,集团研究了,调你去建材公司当副总,同时兼任集团党委委员。”姜云升知道这小子是想用一个官堵住他的嘴,同时把他调离财务部这个核心部门。

    “祝总现在发现我是个人才了,这二十多年你没睁眼看我一眼呐!”

    “哈哈哈,老姜,我不跟你置气,先回去考虑考虑。跟弟妹商量一下。你手里没别的账簿了吧?”

    “那不好说。”姜云升扔下这句话走了。到了家,媳妇正在换煤球炉,弄的浑身是灰。男人赶紧接过来。

    “你去哪了?去财务部也没找到你。”

    “祝冬华说要给我升官,到建材公司当副总。”

    女人眼里放光,“你总算有出息了。这种好事上哪找去,我说以后你就别跟人家闹了,你看这个家越闹越穷,为了省点水费,我都得寒冬腊月去黄河边洗衣服。我能跟你吃苦,孩子不能,眼看他一天天长大,咱多挣点工资留给孩子用。”

    姜云升心一软,把男人搂在怀里,摊开女人的手,抚摸着那满手的裂口子,眼泪都下来了。

    “云,再坚持几天。省长都找过我谈过话了,我不能反悔说话不算话啊。”

    “大官们斗,你一个工人跟着掺和啥,大球相撞,把你这粒芝麻碾出油,你粉身碎骨,那点油也没人在乎。我们这个家可就完了哇。”

    姜云升实在是动摇了,“我答应了,我那些工友怎么办?”

    “那你就看着我们娘俩活受罪?!”

    “再给我三天,我再等三天!三天后要就去找祝冬华服软。”

    “老姜,你可要小心,祝冬华那人心狠手辣。”

    “哎。”

    姜云升到客厅看看儿子,乖孩子已经写完作业在小床上睡着了。自己转过身来躺在床上,漆黑的夜里他两眼瞪的老大。省长都找他谈话一个多星期了,怎么还没听见一丁点动静,该不会又被祝冬华运作平了吧?!

    何工硕和宗静涛已经连轴转了三天了。并购淮海铁矿集团的事已经运作的差不多了。由淮工集团、淮矿集团、东南钢铁公司三家公司出资成立淮新钢铁公司,收购第二钢铁有限公司、铁矿机械有限公司建材有限公司及采矿、选矿、运输三个分公司,注入资金一部分用于安置老职工,一部分用于产线和设备改造,一部分划归市政府下面的国资公司,这是当年政府出资的部分。新公司一下能稳妥处置7500名职工。

    在市政府会议上,宗静涛板着脸,他不想倒闭了一家老集团,再拖垮一家新公司。

    “汪民,你想好了,不要硬逞能,其实部分职工我们市政府是能兜住底的。我们这个方案是市场化运作,不是拉郎配。你们两家股东也发发言。”

    汪民拍着胸脯向市长们保证,“新公司不会辞退任何一名职工,我们不会把他们放到社会上去谋生。”淮矿集团、东南钢铁公司两家公司都表示没问题,说能参股拥有如此优质矿山的公司是机遇不是陷阱。“我们是产业投资,投的是长线,长远看,随着国家建设投资越来越多,钢铁产业不怕没钱赚。”

    何工硕很高兴,“你们大方我们也不能小气,国资公司的股权变现款转变成无息贷款以五年期免息给你们用。”

    何工硕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我何工硕一向重用火线成长起来的干部,这也是市政府用人规则鉴于汪民你这么能干,我们还是要给你压压担子的。我看你干这个淮工集团总经理挺合适的!静涛,你说说。”

    “汪民是挺有能力的。”

    “那还等什么!我们用干部就是要用能打硬仗能打胜战的将才。回头政办拟稿,即日起,任命汪民为淮工集团总经理。印发各部委办局和有关单位。”

    矿山化工有限公司、铁矿商场有限公司员工体量小,铁矿商场有限公司早就被淮海百货大楼看中,掏了两千万纳入囊中,带走了800人。矿山化工有限公司让淮海电解厂并购,但王龙武说,电解厂效益也并不好,吞下矿山化工怕消化不良。王是从电解厂出来的,当然要替电解厂说句话。

    何工硕这次很大方,“上次你们电解厂要建新产线,两千三百八十万的投资我没答应。这次拨给你们两千万,市政府打补丁给一百万。剩下的你们内部消化消化,我看二百八十万不成问题,哪个产线造价没有水分,蒸发一下我看是够了。”

    王龙武低着头趴那写笔记,也不知道他记的啥,反正市长这句话是既给糖吃又给巴掌扇。他怎么表态都不合适,干脆闭口不讲。

    散会后,何工硕跟宗静涛说,“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宗静涛跟着市长去了208,市长办公室是比他那屋装修的豪华一点,也更宽敞一点,推开南面的一扇门,外面还有个不小的阳台,摆了好多花,还有两把椅子。

    何工硕亲自给宗静涛倒了一杯水,“这三天啊可把咱俩熬成鹰了,晚上我根本睡不着。”

    “身在漩涡里,根本不敢睡。”

    “现在好了,大雷总算排除了。怎么样?该收网了吧?!”

    “该了。”

    “那好!”

    何工硕拿起电话打给市公安局局长黎明。

    “黎明,我命令你立刻抓捕祝冬华、祝西华,李四拐……等共同犯罪分子,一个也不准漏,漏一个我找你算账!”

    “是,市长同志。我马上执行。”

    抓捕布置的如此绝密,还是漏了一个祝西华,这是的亡命之徒,打小混社会,身上背了好几条人命,也经常被哥哥叫去干黑活。大哥被抓的时候,他已经决定鱼死网破,潜入铁矿集团把姜云升绑架到矿井上,在矿井顶端的平台上,祝西华已经灌下去半瓶茅台酒。

    “妈的,姜云升,我哥对你不薄啊,你他妈的吃了狼心狗肺了,一心要告倒他。我实话跟你讲,祝家倒了,你姜云升也他妈的一点鱼腥味也尝不到!你天生就是一个穷种货。”

    姜云升两眼狂睁,“你大哥已经被抓走了,哈哈哈哈,你还搁这狂什么狂!今天就是你们祝家的末日。”

    黎明已经带队把矿井围个水泄不通。他接过大喇叭冲着上面喊:

    “祝西华你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劝你放下无畏的抵抗!你看我什么武器也没带,我爬上去跟你交流交流。”

    黎明两手空空抓住铁架子就往顶上爬,爬到半截的时候,就听见祝西华大叫到,“何工硕,我操你妈!”

    呼嗵一声,有个一团影子从黎明眼前砸下去。黎明心里一沉,差点没抓住铁栏杆。

    “完了,彻底完蛋了。”他没法跟何市长交代啊。

    姜云升葬礼上,翟柏涛以个人名义献的花圈醒目的摆在灵堂右手边,后面是何工硕、宗静涛、王龙武、宗兴邦几个人的花圈。姜云升的老婆悲痛欲绝,何工硕说,“家里有事以后尽管来找我。”

    也许是爸爸经常举报祝冬华一帮人,弄的儿子姜涛学习一直上不去,没考上大学,本来以他的实力一般的大学是手拿把掐能考上的。考不上在家待业,姜云升又死了。宗静涛看不过去,给汪民打招呼特招姜涛进了淮工铸造车间当工人。刚巧碰见市公安局到淮工招特巡警,姜涛笔试面试都进了前二十名。政审时姜云升因举报祝冬华被公安以寻衅滋事罪有案底在身被卡住了。黎明汇报到何工硕那里。何工硕大发雷霆。

    “你们公安的工作是怎么干的!!姜云升是罪犯嘛?!嗯?那是淮海市的英雄!英雄的儿子政审要过不去,你这个局长也别干了回家卖红薯去吧!我现在就给你批。”

    姜涛穿着一身崭新的警服回家跟妈妈看的时候,母亲的眼泪哗哗的就掉下来了。

    “老姜,你儿子当警察了。咱家的日子好一些了。你就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