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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幽谷危客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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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剑见状,哈哈大笑,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青菲心头一沉,云剑几步站在青菲的面前,缓缓举起手掌,青菲暗叹一声,闭目就死,却未觉云剑落掌,心头奇怪,慢慢睁开眼睛,抬头一望,却见云剑已走了回去,手里拿着个解药的瓷瓶。不觉松了口气,暗暗庆幸他只是来拿解药,否则轻轻一掌便可断了自己的性命。云剑道:“连大哥,这些解药你拿去给那些中毒的弟兄,事不宜迟,赶紧医治!”连轶道:“真没想到是云公子你,幸亏你来得及时,否则我们难逃此劫!”几句话匆匆交代,急忙拿着解药给中毒未死的丐帮弟子解毒。

    蓝百和在车中忽地四周没了动静,心中奇怪,问道:“青护法!那些叫花子杀死了么?”云剑心道:“莫让她只觉,我悄悄的过去救玉儿他们出来。”当下悄步走到车厢边,青菲运气三周,鼻子和口中缓缓吐出了一股白气,已将体内毒气排干,见了此状,急忙叫道:“教主!小心!”蓝百和和云剑同时一惊,一个跃了出来,一个跃了过去,正好一个照面。蓝百和惊道:“是你!”云剑笑道:“不错,正是区区。”蓝百和冷哼一声,心中自然知道云剑为何而来,一话不说,伸爪抓向云剑面门,云剑见她手指闪着蓝光,心知其中剧毒,不敢硬接,低头一躲,使出金梭蛇手,戳向蓝百和咽喉。

    蓝百和双爪齐施,变化莫测,云剑怕手染剧毒,不敢和她对手,只是一味变招躲让,一时间占不到便宜,倒落了个下风。两人同站在车上,司徒玉近在身旁,但怎奈云剑却连抽手揭开帘幕也不得为之,心中不禁焦急起来,喊道:“玉儿!贤弟!诗姑娘!”蓝百和咯咯一笑,道:“云公子别费口舌了,就算听得见,也应不了你。”云剑怒道:“你把他们怎么样了?”蓝百和笑道:“没怎么样,只是云公子还想要个活人的话,便乖乖的住手,我们有话好谈。”云剑冷笑道:“有什么好谈的,你若想杀他们,早已下手,何必大费周折抓他们起来?你既然不想取他们的性命,那他们现在定然是无恙的,现在有恙的人只怕是你蓝教主才对。”

    蓝百和脸色一变,云剑正说中她的心思,心念未止,只见云剑回手一掌,这一掌力道猛烈,她手上纵然占有毒的便宜,也不敢硬接,急忙抽手回避,云剑却趁此时机,手上一握剑柄,喝道:“纳命来吧!”却听得身后一声喝道:“休得无礼!”云剑侧目一瞥,见一把钢爪抓来,左手回指一点,叮的声将那钢爪弹开。青菲手上一震,钢爪离手脱去,但她另一只手却抽空射出数支毒箭,云剑猛的一把白玉剑,连连挡开,蓝百和却趁机出脚一踢,一个撩阴腿踢向云剑下阴。云剑万料不到她一介女流之辈竟然会出这样下流的招式,脚上一蹬,身子往后飘去,虽然避了这一脚,但却下了马车,此后人在她们手里,想再上去便千难万难了。

    云剑气得脸色铁青,哼道:“没想到堂堂百毒教一脚之主竟然会使出这种下流的功夫来,今日当真是大开眼界了。”蓝百和咯咯娇笑道:“既然是功夫,又有分什么下流上流的?这只不过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装高清,一厢情愿罢了。”她反而不以为耻,还说得头头是道。在百毒教教坛中蓝百和何等的威严,直如皇帝一般,云剑只道说这番话来必能好好气她,却不料她不生气,反而沾沾自喜,心中又是气又是无奈,这才领教到女人的厉害。其实生死关头,皇帝尚且能放下架子威严,何况区区一教之主?云剑手中长剑一抖,铿锵有力,不言自威。

    蓝百和微微笑道:“今日云公子怎么有雅兴到此,难道是来接我们的?”她明知故问,自然是想要提点云剑,他的人在她的手里,最好别轻举妄动,否则到时香消玉损,结局难堪。云剑冷冷道:“我是来接人,只不过不是你罢了。”蓝百和笑道:“是了,你是来看灵儿的是也不是?只不过这丫头今日没跟来,他日云公子再来拜访也不迟。”她言下之意便是要云剑走人,若想要人,便到百毒教坛来要。云剑如何肯走,当下踏前一步,大声道:“今日你不把人放了,休想离开!”蓝百和冷冷道:“云公子最好别不识好歹,你的人可在我手里,只消我一个不高兴,嘿嘿!我手下的毒可多着哩,不知要用那样来对付这娇滴滴的美人儿。”青菲睨眼瞧了云剑的剑,忽地抿嘴笑道:“教主,你瞧,他居然带了条没头的剑来。”蓝百和一经提醒,才看见云剑手中白玉剑没了剑头,也失声笑道:“看来是来得匆忙,连头也忘记带了。”话里暗讽云剑没带脑袋来,居然不识好歹想要硬拼。

    云剑望着白玉剑,心想若是自己会剑芒的话,便毋需再怕蓝百和的毒爪了。当下冷笑道:“对付你们,哪里用得着剑头来,就算剑没了剑头,也照样杀得了人。”蓝百和微笑道:“云公子是铁了心要与我们干一场的了?”云剑道:“既然大家都不想退让,那只能兵戎相见了。”毕竟心爱的人在对方手里,话语中还有退步之意。蓝百和道:“我们放了你的人,你便不许再插手,如何?”她自视一教之主之尊,说此讨饶的话来还相当婉转,不过大意云剑自然明白,以她们两人的性命来换司徒玉他们的性命。

    云剑心中一踌躇,蓝百和不止是他的敌人,还是丐帮的大仇人,自然怎可擅自做主放她们走?迟疑片刻,终于道:“我办不到。”蓝百和脸色一变,她料云剑心爱司徒玉,定然会满口答应,却不料云剑竟然拒绝这等最为平等的条件。蓝百和沉声道:“看来云公子是一定要弄个两败俱伤的结局了。”云剑道:“你杀了丐帮的长老,他们先你寻仇先,我怎可擅做主张放你们走?”

    连轶大声道:“云公子还是救司徒姑娘他们要紧,我们兄弟几人今日没有你只怕还生死难卜,何况这妖女手顿厉害,连某自不量力,今日是报不了仇的了。”他带来了十六个丐帮弟子,如今只剩下八人了。云剑听罢心中感动,蓝百和把眼光转向他,道:“既然那帮叫花子都这么说了,云公子你意下如何?”云剑道:“好,你放她们出来,我决计不动手。”

    蓝百和哈哈一笑,道:“云公子当我白痴啊?我这么放人出来,若是有个变数那找谁去?”云剑沉声道:“我云某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说过了不动手便绝不动手。”蓝百和淡淡道:“那是你。”连轶道:“我们也绝不动手。”云剑点了点头,对蓝百和道:“你还有什么顾忌?”

    蓝百和道:“你们能够保证,但却保证不了司徒小姐,这妮子对我恨极了,若是出来她对我大施手段,只怕云公子你不会袖手旁观罢?”

    云剑倒是没料她想得如此周到,心中也是一愣,道:“我保证玉儿不会伤到你们就是了。”蓝百和摇头道:“这人放出去便像泼出去的水,一去不回,到时事到临头我们可没话可说了。”云剑怒道:“那你待怎么样!”蓝百和道:“我们先走到那个路口,然后放下马车,你在后面盯着就是,我们决计不使手段。如何?”云剑紧紧盯着她,道:“好,你们立即上马车,我跟着。”蓝百和微微一笑,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道:“青护法,驾车。”青菲道:“是,教主。”当下上了蓝百和的马车,一手拉过司徒玉所在的另一辆马车,得得的开了起来。云剑立即跟了上去,蓝百和从后窗探出头来,紧紧监视着云剑,若是云剑赶得急了,立即出声喝止。马车走了一盏茶时间,来到了一个路口,此路直去便是江陵,大路宽阔,马车疾奔起来,纵然云剑轻功绝顶,也难以追上,何况还要防止她们使毒。到了这里,蓝百和终于是放下心来,笑道:“马车我们停下,云公子后会有期。青护法,开车!”听得青菲“驾”的一声,马车得得的开了去,云剑急忙走到马车边。

    马车虽然开走了,但蓝百和还是紧盯着云剑,见云剑走进马车,嘴里不禁挂起一丝蔑笑。云剑急急解开帘幕,只见车厢中斜斜躺着一个人,虽然书生打扮,但面容娇美,正是司徒玉。却不见陈佩之和诗若雪,心头忽地一沉,暗道:“糟啦!我上当了,贤弟和诗姑娘在蓝百和的车厢中!”他回头一望,蓝百和她们早已不知去向。云剑狠狠地一咬牙,心想陈佩之他们只能待以后再救了。云剑摇了摇司徒玉,轻声道:“玉儿,玉儿,快醒醒。”司徒玉缓缓睁开眼皮,道:“是谁?”

    云剑笑道:“是你的云郎啊。”司徒玉啊了一声,叫道:“云郎!云郎!你在哪里?”云剑伸手在她的面前摆了摆,笑道:“我在这儿啊,怎么?你瞧不见我么?”司徒玉急得妙目流下鲛泪,道:“我,我瞧不见你。”云剑心头一沉,道:“你。你说什么呀!我就在你面前啊。”司徒玉哭道:“我眼前一片漆黑,你在哪儿啊?”

    云剑惊道:“你中了蓝百和的毒么?”司徒玉抱住云剑,伏在他的肩头,道:“云郎,我,我好冷啊。”云剑吃了一惊,摸了摸她的额头,竟然烫得如火烧一般,但她身子去嗖嗖发抖,显然是冷极。云剑从未如今焦急过,只觉手指冰冷,手足无措,脑里竟一片空白。忽听得连轶叫道:“云公子,司徒姑娘怎么样了?”云剑一惊觉,暗暗道:“云剑啊云剑,你要保护好心爱的人,怎能如此颓废,你要振作起来才对。”当下深吸一口气,伸掌搭在司徒玉后背,运起真气,输了一段内力过去,司徒玉只觉胸口一暖,身子虽然不再哆嗦,但还是微微颤抖,显然只能支持片刻而已。

    云剑柔声道:“玉儿,你放心,我一定治好你,你且休息一会儿。”说着点了她的睡穴,只因他进马车时,司徒玉虽然昏睡着,但身子并无此异样,所以便想点了她的睡穴,让她好好休息,果然,司徒玉昏睡过去后,身子也不再颤抖。云剑暗吐了口气,抱起了司徒玉,走下马车,连轶等人见状,都是一愣,连轶问道:“云公子,司徒姑娘没事吧?”云剑黯然道:“玉儿中了百毒教的毒,身子怪异之极,我点了她的睡穴。”丐帮等人闻言都顿足骂道:“妖女!”连轶瞧了瞧马车,又问道:“那,那陈公子他们呢?”云剑道:“只怕还在她们手上。我,我现在要医治玉儿先。”

    连轶迟疑片刻,终于道:“云公子,你跟我来一下。”云剑一愣,但还是跟着他走了过去,两人来到马车一旁。连轶道:“云公子,司徒姑娘所中之毒可深么?”云剑道:“玉儿明明冷得发颤,偏生身子却如火烧一般,而且双目失明,神志不清,我,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连轶闻言脸色大变,惊道:“司徒姑娘莫不是中了魔蝎毒吧!”云剑急问道:“连大哥你知道这种毒么?那,那你能否救救玉儿,我,我给你跪下了。”说着双腿一曲,抱着司徒玉便跪了下来。

    连轶大惊,急忙扶他起来,道:“云公子,你救了我们性命,若是我会医治的话,拼上性命也给司徒姑娘医好,可是我真不会治这种毒,我们叫花子常年与蛇打交道,若是蛇毒的话倒还有办法,但这种蝎子毒我真的无能为力。不过云公子你放心,你先起来,我知道有一个人能医治。”

    云剑大喜,拜了拜再起身,道:“连大哥,真不知如何谢你才好。”连轶叹道:“云公子你千万别这么说,我们深受你的大恩,便是报答你也不够。不过,这人脾气古怪得很,不一定肯医治司徒姑娘。”云剑道:“没关系,便是做牛做马我也要他治好玉儿,连大哥,你快告诉我,这人住在哪里,我要快些去找他,玉儿总不能一直昏睡不醒呀。”连轶道:“云公子别急,我们这就赶路,这人路上我跟你好好说说。”当下走过去交代一番丐帮弟子后,与云剑坐车疾驰离开。

    连轶道:“那人叫做圣手怪医胡不治,是以前我们丐帮的长老,后来因为和帮主闹了矛盾,便离开丐帮,到沅水的一处山谷隐居起来。”云剑惊道:“那,那我们去,他,他…”他的意思是想说你是丐帮弟子,去了他岂肯医治?但此话终究不好出口。连轶笑道:“云公子放心,他虽然离开了丐帮,但对我们丐帮弟子都极好,几年前我被一种毒蛇咬伤,性命垂危,便是他老人家妙手回春,把我从鬼门关中救了回来。他老人家学识渊博,奇珍异毒他都有记载,我在哪儿养伤之时看过一些,因此才知道司徒姑娘中了什么毒。当时长老在书中批注,说这种毒的毒性虽然不是天下第一厉害,但医治起来却是天下第一难的。”

    云剑闻言惊道:“那,那如何是好!”连轶道:“不过云公子你放心,我看司徒姑娘中毒不深,想来是那妖女不急于杀死司徒姑娘,但却又害怕出了变故,才出此等毒计。这种毒想来长老应该没问题,只是长老一向对丐帮外人不给脸色,到时云公子最好要有心理准备才行。”云剑点头道:“我理会的,纵然在那里长跪不起,我也要他医治好玉儿。”连轶微叹一声,专心驾车,他们日夜不休的跑了一天一夜,终于来到沅水,沅水位于长江以南,径流注入洞庭湖,风景幽美,江水清澈透底,但云剑此刻却无心情赏这风景,与连轶要了条小船,使向圣手怪异所在的山谷。

    两人划了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一处分水口,经连轶指明了方向,云剑手上不住加劲,云剑望着躺在船舱中的司徒玉,心中一阵阵绞痛,暗下决心,不管如何,也要那圣手怪医医治好司徒玉。小舟在江水上飘荡了一个时辰,连轶道:“公子,我们上岸吧。”云剑点了点头,将小舟靠到了岸边,抱着司徒玉跳上了岸。连轶前头带路,走得匆忙,只见他带云剑带入一片密林里,荆棘丛生,云剑害怕刮伤了司徒玉,将她紧紧缩在胸前,脱下外袍,抱住了她的身子和头,云剑半弯腰,低着头迅速前行,不管那荆棘割破衣裳肌肤,横枝抽打俊脸乱发。如此走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出了密林,云剑进林子时尚可遥见太阳,出来时太阳却已不见,天边遥遥挂着个圆如脸盆的明月,和夕阳交织在一起,像是一幅揉碎了的风景画。云剑陡然见到此景,心头也不禁一阔,有如从一个狭窄的山洞中走出来,突然间万里晴空,一片草原映入眼帘,心头那股压抑感登时消失一般。

    连轶看了看云剑,不禁道:“云公子,你没事吧?”原来云剑后背、手上、腿上、都给荆棘树枝刮得破破烂烂,身上好几处都是布满一道道的小伤口,连一张英俊的脸也是刮得满是血痕。云剑微笑道:“没事,连大哥,天黑之前可否到达,山里的夜晚很冷,我怕玉儿撑不住。”连轶点头道:“云公子真是深情之人!长老的茅屋就在前面而已。”云剑一点头,不再说话,前面是一片草地,平坦无阻,当下放开脚步,身子急蹿而去。他虽怀里抱着一个人,但走起来连轶施展轻功也追不上。

    云剑几步从到茅屋前,见篱笆门出挂着一个对联,上面写着:非我帮众,一概拒收。来者是客,务要珍重。横联批着圣手怪医四个字。这一副对联大意便是说不是丐帮之人绝不医治,你来了敬你为客,若不自重,便要出手赶人。云剑只觉心头一冷,茫然立在当场,凭此对联可瞧出那胡不治为人之固执,若是强行的话,只怕越搞越糟。最后这个结果云剑可担当不起!

    连轶走了过来,低声道:“云公子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要求长老救司徒姑娘。”当下走到篱笆门前,拉一拉门旁的一条线,只听得屋里随即叮当叮当的响起来,云剑恍然道:“他从这里牵一条线到屋里去,有人来时便不必拍门大叫。”细细一看,果见门上拉着一条线,直直延伸到茅屋里去。过了片刻,才听得有人缓缓说道:“是谁呀,打扰老夫吃饭。”敢情他是听到铃声后,吃完饭才回答的。

    连轶道:“长老,我是连轶,几年前你医过的病人。”那声音过了片刻再响起,道:“不记得了,不记得了!老夫要洗澡,洗完后再说罢!”云剑只见窗子上一个身影蠕动了一下,便即不见,想来的确是去洗澡了。云剑大急,把眼光望向连轶,连轶叹道:“长老救是这个脾气,云公子切莫动怒,否则他老人家一个不欢喜,莫说皇帝老子,便是帮主来了他也不治。”云剑顿脚道:“但,但玉儿怎么办!”他突觉怀中司徒玉身子又开始颤抖,嘴里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云剑把头凑下去,用额头一贴司徒玉的额头,只觉烫的惊人,比适才在车中之时更加火烫。云剑急忙将她放下,伸手紧贴司徒玉的手背,嘴里呵呵的声作,只见他头冒白烟,运了一阵真气过去,司徒玉头也冒出热汗,但头烧却丝毫没有减少。

    连轶也是急得手足无措,但偏生却催不得。云剑内力悠长,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还兀自催运内力,连轶道:“云公子,司徒姑娘这么昏迷,你一下子传那么多的真气她如何受得住?”云剑一惊觉,急忙收住,一探司徒玉的脉搏,无见异状,才松了口气。云剑抱住司徒玉,茫然无措。其时天色全黑,除了天上寥寥的几颗星星外,只有怪医那茅屋斑驳的灯光。两人在外边站了半个时辰,云剑如觉度过半年一般,艰煞难熬,脸上不知不觉流了许多汗,一滴一滴的滴落在他胸前。他心中虽然焦急万分,也极为恼怒胡不治这种态度,但除他之外,已无人能再救司徒玉,若是中毒的是他自己,那他早已拂袖走人,纵然毒发身亡,他也不想如此瞧人的脸色。

    又过了片刻,云剑紧盯着的那道门终于打开,从里面蹒跚着走出一个人影,那人脚步迟缓,却又似故意一般,走一步,歇一步。他每歇一步,云剑便流一滴汗,眼光却仍紧紧盯着来人。过了片刻,这个破烂的篱笆门终于是打开了,门里面吊着灯笼,映照下来,云剑终于是看清他的面目,见他身形极瘦,微微驼背,面容像是干枯了的树皮,又瘪又皱,头顶上的头发屈指可数,两只眼睛深深凹入。云剑万想不到这个病态得快进棺材的人竟然便是圣手怪医,圣手怪医虽然医术高超,但为人孤僻,又长期隐居于此,因而江湖中人极少知道他的存在,云剑也是第一次听闻,心中本来有几分不信,如此一见,更增心中所疑。

    怪医胡不治眯着那对老残的双眼,上下打量连轶,道:“原来是你,我还记得一点,你是那个中了青花蛇毒的那小子。”连轶连连赔笑道:“是,是。”胡不治奇道:“怎么?你没病啊,那你来我这儿干嘛?”连轶一指云剑,道:“这位云公子于我们丐帮有莫大的恩惠,他的意中人司徒姑娘中了毒,这毒想来普天之下也只有长老您能解,希望您看在云公子对丐帮有恩的面子上,救一救她吧。”

    胡不治冷冷一瞥云剑他们,冷笑道:“臭小子,居然带了两个死人来,我胡不治向来是不治外人的,你这该知道,何况这两人已经快死了,我也无能为力。”说着便要关上门,连轶大惊,也顾不得得罪胡不治,急忙将门一堵,道:“长老,此话何意啊?”云剑强忍怒气,跪下道:“求求你了胡先生,我求你救一救玉儿的性命,连大哥说普天之下只有你能救她,我,我求求你了。”

    胡不治看了看他,却转过头,对连轶道:“你说说他有什么恩惠于丐帮,从实招来,若有半点虚假,我立刻走人。”连轶听得话有转机,忙喜道:“是,属下从实说来。”当下急忙一五一十的说了,胡不治听得丐帮状况,深皱眉头,道:“没想到丐帮越来越没出息,受人欺凌,到头来还要外人相助,哼!当真不像话至极!”他走到云剑面前,伸手一探司徒玉的额头,再把一把她的经脉,沉吟片刻,道:“我只救一人,你自己选择。”云剑闻言大喜,忙道:“好,你救玉儿吧。”

    胡不治冷冷道:“别怪我不先告诉你,你和这女的都快要死了,到底好救谁,可要考虑清楚。”云剑笑道:“我哪有什么事,前辈你只管救玉儿就是。”他只道胡不治是想来考验他。胡不治冷笑道:“你这臭小子,枉你一身这么好的功力,连自己中了修罗花的毒都不知道。”云剑奇道:“据晚辈所知,这修罗花的毒不是霸道至极么?我若是中毒,那不就早死去了么,何况晚辈自感身子并无异样,好好的啊。”胡不治冷笑道:“你中的并不是修罗花花粉的毒,而是它刺上的毒,这种修罗花的花毒极为奇异,花粉的毒能够瞬间致人死地,而花刺的毒却甚为不同,中毒的时间越久就离越鬼门关越近,瞧你中毒也有好些时候了,只是你内力深厚,毒一下子被制压而已,但越是制压,发作起来便越是厉害。你内力纵然深厚,也决计活不过今晚。”他淡淡看了司徒玉一眼,冷冷接着道:“这妮子中的毒也已经有些时候了,你强制用内功压住她体内的毒。本来她中毒不深,拖些时候是没问题的,但毒一但被压制,发作起来顷刻便能要了她的命,这个道理有如本是涓涓细流的溪水,被你硬是堵了起来,积累到一定时候便会如泄洪一般,冲破阻碍,无可抵挡。这本是逆天之事,可怜你无知,白白送了两人的性命。”

    云剑望了望自己的手指,心想原来自己摘的竟然是修罗花,难怪蓝百和她们的蛇蝎都毒死了,但我却怎么不会中毒死去?他却不知他先中了花刺的毒,花粉的毒便害不了他,只因中了那种毒都必死无疑。而到连轶等人来时,修罗花花粉的毒早已消减殆尽了。云剑一咬牙道:“前辈不是答应过了么?你愿意救一个人,那么,我求你救救玉儿。”胡不治道:“你不怕死么?”云剑惨然一笑,道:“我家仇未报,自然死不瞑目,但…”他深深的凝望了司徒玉一眼,道:“无论如何我却不能让她有事,我要好好保护她。”胡不治冷冷看了他们一眼,道:“进来。”连轶心中大急,但胡不治只答应救一个人,若是自己多加劝阻,只怕他一个不高兴,连一个人也不救了。

    云剑抱住司徒玉随胡不治走了进去,连轶急忙跟上,心想先医治好司徒姑娘,到时再求长老救云公子性命。几人走进茅屋,胡不治带着他们又到了一间小房,中央有一张床,四周都放满了药罐,药瓶子,和大量说不上名字的药材,一股浓浓的药味充斥满了鼻子。云剑将司徒玉放在床上,胡不治拿起一根长长细细的针,插在司徒玉神庭穴上,云剑见他针头连火也未烫热消毒一下,便直接用于针灸,心中顿感奇怪。

    哪知胡不治插完这一针后便只管离去,留下云剑在屋子里愣愣发呆,连轶低声问道:“长老,难道司徒姑娘插上这么一针便能去毒么?”胡不治翻眼一瞪,道:“你这臭小子,不长记性,我不是说过这种魔蝎毒极为难治么,我这一针是要稳住她体内的毒性,这医治的办法我还要好好想想。”他说这转头冷冷瞪了云剑一眼,道:“本来这妮子中毒不深,多受苦就是,谁叫他不识好歹,居然将毒性硬是堵住,我得要在毒性爆发时治好,否则毒性一但爆发,神仙也难救了,他奶奶的,老头子活了七十多年没医死一人,今日当真是晦气!晦气!”说这摆摆头走了出去。

    云剑轻轻握起司徒玉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怔怔的掉下泪来,道:“玉儿,当真是对不住你,都是我害了你。”几上的红烛已经烧了一半,夜已三更,过多两更,便即天明。云剑暗叹一声,听胡不治所言,自己是看不到明天的曙光的,心想这毒发作起来厉害无比,想必是一发即死,希望老天开眼,临死之时还能见到玉儿痊愈。过了片刻,只见胡不治垂着头走了进来,脸色阴沉,道:“我救不了她。”云剑大惊,喝道:“你,你说什么!”胡不治道:“若是还有时间尚可救她性命,只是她身上的毒不久即将发作,一时间找不到药引子,并非我无能救她,只是时间不够罢了。”云剑急忙问道:“要什么药引子,我去找。”

    胡不治道:“就要你身上所中的修罗花,只因这种花的毒专克蛇蝎一类的毒物,拿它做药引子,最适宜不过。”云剑笑道:“这花晚辈倒是有。”说着从怀中取出修罗花,递给胡不治,道:“前辈,可是这种花?”胡不治愣了愣,接了过来,他虽知云剑中的是花刺的毒,但却料不到云剑竟然会带在身上。当下道:“好,你等我片刻,我去准备一下便来医治。”云剑喜道:“多谢前辈!”云剑望着司徒玉,微笑道:“因祸得福,玉儿,你有的救了,真是太好!”

    胡不治拿着一个铁盆走了进来,连轶跟在身后,帮忙拿些工具药材。云剑忽问道:“前辈,我还有多久的命?”胡不治冷冷道:“怎么?你可后悔了,我还没治。”云剑摇头道:“晚辈死而无悔,我是想知道我能否看见玉儿痊愈之时。”胡不治道:“你放心,死之前看得到的。”云剑点了点头,站在其旁,不再说话。

    胡不治将修罗花的花瓣摘下来,放在石臼里,道:“你拿七克黄莲,三两开口剑,再倒五钱竹叶青酒下去,和着一起绞碎。”他顿了顿,道:“这魔蝎毒是结合了多种毒调制而成的,这妮子是给百毒教的人下的毒罢。”连轶一边捣碎,一边应道:“是,长老,这位司徒姑娘给蓝百和这妖女抓了去,云公子救回来时,却发现司徒姑娘已经被她们下了毒。”

    胡不治“嗯”了声,拔掉插在司徒玉头顶的针,道:“捣碎好了么?”连轶道:“长老,已经好了。”急忙递给胡不治,胡不治将这粘稠药物放入砂锅中,递给云剑,道:“你用内力把这药给熬熟来,老头子我没那深厚的功力,反正你也是要死了,死了也是白死。不过我可告诉你,你用内力烧好后体内的毒便即发作,想要活久一点还是想要快些救这女子,你自己想好。”连轶问道:“用炉子烧不行么?”胡不治淡淡道:“用炉子烧好后,这妮子只怕归西了。”

    云剑一话不说,接过砂锅,深深一吸口气,双掌紧紧贴住砂锅,低声吼了声,立即催运真气,不过多时,只见他头顶已冒出丝丝白烟,额头溢满汗珠,那砂锅的底部已经开始变红。胡不治暗叹一声,没想到云剑的内力竟然如此深厚,当下道:“一下子别太用力,若是把砂锅震碎,后果自负。”云剑微微点头,双手贴着砂锅不住来回摩擦,想让药物烧得均匀些,胡不治忽地伸手揭开锅盖,只觉触手极烫,几乎把持不住,锅盖一揭开,一阵浓烟登时冒了出来,他急忙从怀中取出一个节竹子,拔开塞子,倒出了些许水,又把锅盖盖回去。

    过了半个时辰,云剑头顶的白烟已经越来越浓了,知道已经快要到极限了,云剑微微喘息,问道:“前辈,怎么样?还要多久?”胡不治盯着那砂锅看了一会儿,才道:“好了,你放下吧。”云剑暗送口气,把砂锅放下,自己调息一会儿,他不调息还好,一调息只觉胸口一痛,像是人用针狠狠的在他心上插下去一般。云剑知道自己耗费太过的功力,抑制不住毒,已经开始发作了。云剑索性便不调息,靠在床边,痴痴的望着司徒玉。

    胡不治将药水倒了出来,拿过一段小竹子,道:“我点她神庭封住她的心神,以免毒气上流,现下她无法自己饮喝,你通过这竹子将药灌给她,灌好后再告诉我罢。”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连轶想求他救云剑,也跟着出去。云剑点了点头,接过竹子,这药刚刚烧好,极为烫口,云剑先拿了小碗,倒出些在碗中,轻轻拨开司徒玉的樱嘴,自己先喝一口,然后通过竹子慢慢灌入司徒玉的口中。但司徒玉无法自饮,药喝进去后又流出来。云剑想找条手帕给她擦擦,但这间药房里尽是些草药罐子,何来手帕之类。云剑放下药碗和竹子,伸手搂住司徒玉的腰,将她扶了起来,卷起衣袖给她擦了擦。

    云剑一手扶住司徒玉,自己向喝了一口,放下药碗再拿起竹子喂给司徒玉喝。一只手轻拍她的手背,帮助她喝下去,如何反复多次,终于是把一碗药喝完。这一碗喝下来,云剑自己倒也喝了不少,心道:“这辛辛苦苦的药可不能给我浪费了。”他不知这药够不够,当下将锅中所剩之药全部倒在碗里,给司徒玉喂了下去。这药喂好后,天色已近白,云剑轻轻放下碗,打了个嗝,心道:“我不小心喝了玉儿这许多药,不知有没有影响到她康复。”又想:“这天色快明,我也该死了。”他最后深情的凝望了司徒玉一眼,双手轻轻掠过她洁白的脸颊,暗想这一张美丽的脸再也见不着了。云剑轻轻放她躺下,拉起一张被子轻轻盖上。转身走出了药房,却正碰着匆匆走来的连轶。

    连轶奇道:“云公子,你不在照顾司徒姑娘,可要去哪里?”云剑微叹一声,道:“我是将死之人,我死之后你不要告诉玉儿我毒发身亡的事,只说我去找贤弟就是了。连大哥你以后若见到我贤弟,就把我的事悄悄告诉他,他自会安排。”见连轶双眼呆呆,不禁脱口问道:“怎么了?连大哥。”

    连轶低声道:“我瞧不用我说了。”云剑一怔,将他双眼示向后方,回头望去,本以拿在手中的剑咣当掉落在地。张口颤声道:“玉,玉儿,你,你怎么醒来啦。”原来那药的药性极强,云剑喂了一碗药后,司徒玉已开始恢复意识,但她喜欢云剑如此细微爱护的照顾,便假装不醒,云剑却以为药性不够,又喂给了她一碗。若是定力稍差,只怕当即脸红出声了。司徒玉低着头走了过来,俯身拿起白玉剑,交在云剑手中,轻轻道:“你拿了剑是想要找一个无人的地方,然后自杀是不是?”

    云剑被说中心事,默然不语,司徒玉颤声道:“你中了什么毒,非要自杀自寻短见,我中了蓝百和的魔蝎毒尚可痊愈,你,你又何必想死呢?”云剑低声道:“已经太晚了。”司徒玉拉起云剑的手,道:“没什么晚不晚的,救我的那个人是谁?我去找他来救你!”

    “那人便是老夫。”胡不治走了过来,冷冷看了司徒玉一眼,道:“亏是他输给你那么多真气,才让你恢复得如此之快。”司徒玉暗暗一运气,果觉自己功力增进许多,说道:“前辈,我求你救一救云郎。”胡不治衣袖一拂,冷冷道:“不救!你既然已经恢复了,那就快快给我滚出去!找个风景清秀的地方,好好安葬他就是了。”

    司徒玉唰的一声拔出白玉剑,长剑一送,架在胡不治的脖子上,喝道:“你救还是不救?”连轶大急,和云剑同声叫道,一个说:“司徒姑娘!”一个说:“玉儿不可!”胡不治冷冷瞥了她一眼,道:“你可知老夫名讳?”司徒玉愣了愣,道:“不知道。”胡不治道:“老夫姓胡,名讳不治。”司徒玉一怔,怒道:“今儿就叫你改名该治。”胡不治大怒,道:“臭娃娃,你别以为老夫是怕了你,老夫只是不想和女娃娃动手罢了。”

    司徒玉笑道:“那好啊,你不和我动手便治我的云郎罢。”胡不治呸道:“那有这么容易的!”司徒玉道:“那你待怎样?”胡不治忽地一笑,道:“老夫肩头酸痛,你来给我按按。”司徒玉三人闻言睁大了眼睛,司徒玉惊疑道:“你说的可当真?我给你捶捶肩头你便治我的云郎?”

    胡不治道:“少罗嗦,老夫一个不高兴通通把你们赶出去!”说着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司徒玉瞧了瞧云剑,把剑递还给他,走过去,举起粉拳便给胡不治捶起肩头来。胡不治道:“嗯,嗯,左边再重点。”司徒玉瞧了瞧门外,天色已经全明,不由得急道:“胡前辈!你瞧已经早上了,你再不医治快来不及了。”

    胡不治道:“来不及便来不及,反正老夫并打算要治他。”司徒玉一愣,忽地举起粉拳,重重一砸,怒道:“臭老头你说什么啊!”胡不治哎哟一叫,跳了起来,怒道:“你要我老命啊!”司徒玉怒道:“谁叫你骗我!”连轶忽道:“长老,你是不是偷偷给云公子治好毒了?要知这毒性之物,发作起来绝无延迟之理,云公子到现在还没毒发,想来是体内之毒早已去除了。”

    司徒玉喜道:“当真么?”云剑暗暗运气,果觉毫无异样,心中一愣,暗道莫非自己的毒早解了么?但怎么自己也不知道。但转念一想,除他之外,也再无人救得了自己,而胡不治医治好云剑,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心中委实佩服,但下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道:“多谢前辈救了玉儿和晚辈的性命。”胡不治冷冷一哼,道:“老夫要休息了,你们快给我滚出去。”说着,竟然头也不回的走了。云剑苦笑道:“胡前辈送人时也不给人脸色看。玉儿,我们走吧。”连轶奇道:“云公子,长老是什么时候治你的毒的?”

    云剑摇了摇头,三人走了出去,云剑忽然道:“我只是喝了不少给玉儿的药汤。”连轶哦了声,云剑道:“那时,那时我要给玉儿喂,喂这药汤喝,所以自己也不小心喝了不少。”连轶沉吟道:“想必是这药汤吧。”他也想不通,索性也就不猜了,其实胡不治早在给司徒玉医治之时便有心给云剑治毒了,因此才让云剑用内力烧那砂锅,待得他筋疲力尽,放通毒气,然后再巧施安排,让云剑喝下解药。他这等精妙的安排,云剑他们哪里猜得到?三人走出了篱笆门,明媚的阳光迎面而来。

    司徒玉这才发觉云剑满身衣裳破烂不堪,皱眉问道:“云郎,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衣服破成这样?还有,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连轶笑道:“云公子为了保护司徒姑娘你,他用自己的身子护着你穿过一片荆棘林子,才把衣服和脸刮伤成这般摸样。”

    司徒玉心头一暖,感动不已,低声道:“你待我真好。”云剑一愣,见司徒玉妙目含着晶莹的泪珠,隐隐闪动,皎白的脸蛋在初阳的映照下如同日光下的冰雪,美得让人炫目,心中一动,微微笑道:“那你就亲我一下。”司徒玉脸蛋飞红,微嗔道:“给你点颜色你就胡来。”云剑也知连轶在旁边,这情可不能调笑大了,说道:“你们等我一下。”说着走向旁边的几株树旁,只见他用外衣抱了满满的一袋果子来,云剑道:“玉儿,连大哥,你们也吃一些吧。”他自从遇到蓝百和以后,滴食未进,又给司徒玉耗费了许多内力,身子不禁有些虚浮无力,瞧见屋旁种有果树,便摘来吃。

    司徒玉和连轶和都未吃过,便接过果子,三人边走边吃,走的却不是云剑来时的那条路,云剑道:“连大哥,我们走错了,不是这条。”连轶脸色尴尬,道:“其实云公子,我们来时的那条路其实不是进谷的最佳途径,只因长老有个规矩,不许外人知道进谷的路,因此我才迫不得已带公子走那条路的,还望云公子不要见怪。”云剑道:“胡前辈救好玉儿,我感激还来不及,哪会见怪。”

    司徒玉道:“这臭老头立下的怪规矩,害云郎刮得满身是伤。”心中却道:“这老头傻得紧,我们如此出去,岂会不知道进来的路怎么走?只可惜了云郎白白受这苦。”但想到云剑不顾自身,舍命护着自己,心中又一阵甜甜的。他哪知道,云剑之所以会好得如此快,也全是靠那荆棘,云剑是中花刺上的毒,但因云剑本身深厚的内力,压住了毒,修罗花的毒对植物的没有作用的,因此经过这番割衣流血后,云剑血液中的毒倒是流出了不少,因此才好得如此之快。而这些连轶自然是不知道,他只是遵照着胡不治的规矩行事罢了。

    司徒玉见连轶不带向江边,反而走向山谷内,心中暗暗奇怪,随着他走了好一阵子,穿过一片林子后,来到一个山洞,司徒玉奇道:“你带我们来这干嘛?”连轶回头笑道:“这是回去的捷径,走出这个山洞,过一条桥便到沅水,不必多乘舟再走水路。”当下捡了几段枯枝,做了几条火把,带着云剑走进洞中。

    这洞不过人高,洞内阴风阵阵,但却干燥得很,走了十来丈,便即面现三条分叉路,连轶带着云剑走向左边,走多几丈,又是三条分叉,司徒玉忍不住道:“喂,你这般走难道不会迷路么?”连轶笑道:“姑娘放心吧,这洞因为每个路口都有三个分叉口,所以叫做三叉洞,这洞我走过几遍,熟悉得很。”司徒玉嘟了嘟嘴,跟着又走了一顿路,又是三个分叉路口,如此反反复复,走了大约有近十个,才听到哄哄的流水声,司徒玉心道:“这路口少说也有十来个,也难得他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不久他们便来到洞口,司徒玉抢先一望,腿下差点一软,只见脚下面洪流激涛,滚滚波行,他们所在的洞赫然是在一个瀑布旁,虽然这个瀑布不大,但下落之势极为险要,是以一向温和的沅水流到此处立即变得汹涌澎湃。连轶把火把丢下瀑布,沿着洞旁的小道走下洞,云剑先让司徒玉先走,自己在后面好照应。三人走下洞口,沿着江岸走了一阵子,到了水势减缓的地区,不远处便出现了一条铁索桥。连轶道:“过了铁索桥,前面便是古泷村,我们介时可以到那里买些马匹。”云剑点了点头,走到铁索桥,只见这桥的铁链早已生锈,踏脚的木板也残缺不全,想来这桥年代也甚为久远。

    三人走过了桥,穿过一小片稀松的树林来到了一座小村子,村碑上刻着“古泷村”三个字。迎面一个挑菜的老头上下打量云剑三人,一个叫花子,一个衣衫破烂,一个英俊潇洒,心里面暗暗嘀咕,道:“几位是?”连轶道:“老丈,我们迷失了路,流落于此,想要在贵村里买匹马,不知村里何处有卖?”那老头一指,道:“我们这里本来没卖这个的,但村南杀猪的牛老汉,他最近就进了几匹马,本来是要来宰杀的,但你们现下过去还来得及买。”连轶拱手道:“多谢老丈指点。”司徒玉心道:“连大哥虽然是叫花子,但说话却也文滔滔的。”她却不知道,连轶本是出身书香世家,还是个乡里闻名的秀才,但因官府霸道,又见丐帮中人行事仗义,便舍去秀才身份,书香家世,到丐帮中做一名乞丐,几年下来,因为读过些四书五经,孙子兵法,故而略懂谋略,才做到这个舵主位置。

    三人走进小村,顺着老头的指引,来到村子南边的一家肉店前,云剑问道:“这位大哥,你可姓牛?”那屠户上下一瞪,道:“俺是姓牛,怎么?你来买肉啊!”云剑笑道:“不是。”牛屠户道:“那你来干嘛?”云剑道:“我听说大哥这儿有几匹马,兄弟这会儿需要,想向大哥买几匹,不知大哥是否答应。”牛屠户笑道:“有生意做谁不要啊?只可惜你们来得晚了,这两匹马都给人刚刚买走了。”连轶忙问道:“那还有没有?”牛屠户双眼一翻,道:“有自然卖给你们,不过就只有两匹,谁叫你们来得晚。”司徒玉望向云剑,道:“怎么办?”云剑摇了摇头,道:“那我们只得走着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