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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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独或者不孤独,都是可耻的。

    傅岳池大概猜到是谁给傅庄严打电话。傅庄严不是个长情的人,和吴芳在一起十多年已是极限,若不是他还算疼儿子,半山别墅早就换女主人了。

    傅岳池不知道吴芳为什么放心把傅梓深交给她而不是傅庄严,诚然傅庄严近几年对傅梓深的态度算不上好。

    毕竟这么一个从来没叫过他爸爸的儿子即便再心疼也会令他感到挫败,至于将人托付给傅岳池,可能是因为她是唯一一个傅梓深不排斥的亲人。

    傅庄严接完电话出来,对傅岳池抱歉一笑:“有点急事。”傅岳池不动声色地抿了口酒:“要生了?”

    傅庄严脚下一个趔趄,脸色不大好看:“你在说什么?”傅岳池放下杯子,淡然地看着他:“爸,我们谈谈。”

    傅庄严看了看表:“我还有事。”傅岳池:“不会耽误你的,生孩子这种事你在不在都没差,我只要五分钟时间。”也许她表现得太过严肃无畏,傅庄严对她一直有所忌惮,所以还是坐下了。

    傅岳池开门见山:“这次这个什么时候登堂入室?”傅庄严脸色难看了起来:“怎么说话呢?”

    傅岳池冷冷一笑:“你打算怎么安排傅梓深?”傅庄严皱眉:“你什么意思?”

    傅岳池淡道:“你不会觉得苏曼会替你养孩子吧?”傅庄严正色道:“她是个好女人!”

    傅岳池凉凉讽刺道:“不是所有女人都像吴芳那样甘心照顾前妻的孩子的。”傅庄严终于明白了她有备而来:“你想干什么?”

    傅岳池道:“看看你的态度,你要是真的让那女人住进来,傅梓深我会带走。”

    “什么叫你会带走?”傅庄严不悦起来“他是我儿子,我能照顾!”

    “怎么照顾?”傅岳池毫不客气道“那么多女人需要周旋,你抽得出时间陪儿子?”

    傅庄严一噎,继而道:“总之不要你管,再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他了,据我所知,最恨他的就是你。”

    傅岳池扯了扯嘴角:“讽刺的是,他只听我的,你不能保证照顾好他我就得接他走。”傅庄严不解:“为什么?”

    傅岳池沉默片刻,终于道:“吴芳死前把他托给我了。”“你真打算照顾他?”傅庄严不甚确定地问道。

    傅岳池面带嘲讽:“你已经动摇了?我确实有这个打算,苏曼入住这里,我这辈子再也不会踏进这儿一步,所以我会带走他。”

    傅庄严有一瞬间的难堪,嗫喏着说道:“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另外给他找个地方。”

    “不用”傅岳池道“你的私生活我不关心,不过我接走傅梓深后,我的律师会和你谈抚养费和我妈留下的遗产分割问题。”

    傅庄严先是一愣,继而点头道:“要的,要的,本来就是你的,什么时候谈?”

    傅岳池起身道:“下周末吧,让你那小情人再忍忍,反正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过几天我派人过来搬东西,你把专门照顾傅梓深衣食住行的佣人叫过来,我有话要说。”

    傅庄严对身后的管家说了点什么,过了一会儿管家就将一个看上去约摸三十多岁的黝黑男子带过来,介绍道:“这位是照顾少爷的护工小孙。”

    “孙先生,你好。”傅岳池礼貌地打招呼。孙茂看上去挺忠厚老实的,木着脸和她握了下手。

    “我会接傅阿深去我那里住,你是他的专门护工,我想问一下有什么要注意的。”

    傅庄严再次看了眼手表,对傅岳池道:“你们先谈,我出去一下。”待人走后,傅岳池问向孙茂道:“您是住在宅子里的吗?”孙茂点头:“对,方便随时照顾少爷。”

    “是这样的”傅岳池道“我要把他接到我那里住,但是我那里比较小,只有一个客房,你方便每天过去吗?”“这个”孙茂有些为难“少爷离不了人,总得有人时刻照应他。”

    “所以要改掉这个习惯。”傅岳池正色道“他这么大了,什么毛病也没有,不需要人一直盯着。”孙茂不大自在,吞吞吐吐道:“怎么说没毛病呢?他脑子也不会说话”

    傅岳池眼神不悦了起来,语气也不复客气:“孙先生请注意您的言辞,我弟弟很正常。”人就是这样,尽管她不喜欢这个弟弟,可也不愿意听到有人说他不好。

    孙茂也有点不高兴了,他算元老级护工了,傅梓深连澡都是他帮忙洗的,这人除了会画画、捣弄石膏外什么都不会,生活上的白痴,怎么会没毛病?

    孙茂当即冷笑道:“大小姐要是觉得少爷不需要人管也行,总的来说少爷还是很听话的。”傅岳池听出他话里的讥讽也不在意,只道:“你告诉我平时要注意什么就行。”

    孙茂意识到自己干不长了,不客气道:“我劝大小姐还是找个护工,钟点工也行,少爷这个样子根本是生活不能自理,吃饭都要人喂,洗澡也要有人在一旁盯着,不然肯定会出事儿。”

    傅岳池却道:“那是因为一有问题都是你们帮着解决,从没教过他该怎么做,我弟弟不是天生的生活白痴,是被你们一群人惯出来的,所以孙先生,麻烦你把需要注意的事项一一告诉我。”

    从半山别墅回去,已经是半夜了。安静的小公寓不复白天的闷热,阴森森的渗人得诡异,电话答录机上的提示灯一闪一闪,将手提包随意地丢在地上,傅岳池打开答录机。

    “傅大女侠,救命啊!”顾惜娜的魔音自里传来“老板明天就从香港回来了,我的报告还没做完,就差你那部分了,你要是不给我,明天就要给我收尸了”

    “哔小池,是我慕莲,我们谈谈吧,我在苏园订了位子,明天晚上七点半芙蓉厅,你来一下吧。”

    “哔傅岳池,下周五晚有同学聚会,地址和时间都发到你邮箱了,来或不来都回复一下,方便定人数。”从水池盛了一杯凉水喝下,傅岳池去卫生间短短地冲了个澡,将浴巾随意地披在身上,往客房走去。

    秦宇的很多东西都还在,自从两人分手,傅岳池很久都没动过这里的任何东西了,桌面和书柜上都落了层灰,几支画笔零零散散地落在地上,傅岳池似乎能看到他对着窗外作画的样子。

    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大的黑色垃圾袋,傅岳池将房间里属于秦宇的东西全都塞进了袋子里,套了件睡裙下楼,将它一股脑丢进了垃圾箱。

    回到家,傅岳池没有一点睡意,她怎么都摆脱不了蚀人的孤独感,便从衣柜里拿出干净的床单被套将客房里的床整个换新,总之必须干点什么她才不至于犯贱般思念秦宇。

    辗转反侧至天明,傅岳池起床后又吃了片抗抑郁药,习惯真的很可怕,尤其是当药物能够帮你远离痛苦时,你就成了可怕的药瘾者。

    傅岳池是一家知名广告公司的文案策划,大学毕业后,没什么困难地找到了这份工作,然后一做就是两年,薪水不错她也越做越好。

    秦宇最落魄的时候,一直是她挣钱养家,那段时间清苦却极易满足,两人就像一般的小夫妻般甜甜蜜蜜过日子,傅岳池真的以为这辈子也许就是他了。

    泊好车,傅岳池去公司打卡,顾惜娜一见到她就像踩了风火轮般飞奔过来“你可来了,看到我血红的眼睛了没?我快哭瞎了!快把资料给我,还有一个小时开会。”

    傅岳池有些过意不去,抱歉笑道:“别急,资料我都整理好了,你誊写一下就行,为了表达我的歉意,今天下班后我请客,大家去唱歌吧。”

    顾惜娜立刻欢呼起来,像是怕她反悔似的,大肆宣扬道:“各位同事听好了,今晚有事没事的都空下来,傅大美人大出血请客,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全都去啊!”“我也跟着沾沾光,可好?”低沉而悦耳的声音打破这片笑闹,总裁许思明双手插口袋,言笑晏晏地问道。

    众人立刻噤声,回到了各自的座位,傅岳池笑着对许思明道:“许总也一起吧,您难得来公司一趟。”许思明道:“那行,晚上我做东去苏园,大家一起。”

    待人走后,顾惜娜跑过来咬耳朵:“傅岳池你行,这样也能逃过请客,我不管啊,我可不好打发,你欠我一顿呐!”傅岳池笑道:“可以,先欠着,下次兑现。”

    开完会,傅岳池去办公室起草产品文案,期间,秦宇和苏慕莲数次打电话来,都被她挂了,在对方持之以恒的呼叫下,傅岳池没有犹豫地将两人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她大概能猜到他们两个想和她说什么,苏慕莲是个长相一般却有着傲人的身家背景的世家名媛,良好的修养和气质要求她在做了背叛朋友的事后必须得到原谅。

    或者至少要让外界认为她和秦宇是真心相爱,并没有做出以利益相诱迫使秦宇抛弃曾经同甘共苦的前女友兼她的密友这样不厚道的事情。

    说穿了,大家族要的是好名声,而苏慕莲此番做法,无非是想心里好受点,秦宇的连番骚扰想必也是因为她。

    可傅岳池是谁?她不是心胸宽大的圣母,定然不会在自己不好过的时候让那对狗男女好过。

    没错,在她的眼里,秦宇和苏慕莲就是一对披着虚伪外衣的狗男女,就像有了婚外情的丈夫或妻子,总是想法设法给自己找合理的出轨理由。

    下了班,众人各自开车去苏园,顾惜娜受邀坐上了总裁的车。一行人到了酒店直接去包厢,因为难得出来聚一聚,且是大老板请客。

    所以可劲地点最贵的菜和酒,许思明从头到尾全权配合,大家吃得很欢,傅岳池也注意到了顾惜娜一直面带娇羞地和总裁大人咬耳朵,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丝微不可见地嘲讽。

    吃完饭,自然是去唱歌。酒店里有娱乐设施,许思明就让服务生带他们去了一间豪包,抽空付了钱后,坐在包间里听大家的各式唱法。

    可能喝得有点多,众人都有些醉态,所以闹得比较凶,其中数顾惜娜最亢奋,霸着麦克风唱了一首又一首。

    顾惜娜是公司里年纪最小的,大家平素都很宠她,加上她较为单纯,傅岳池对她很照顾,也间接养成了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此时,她很大胆地坐在许思明的腿上,深情款款地唱着莫文蔚的如果没有你,众人见状纷纷起哄道:“亲一个,亲一个!”

    或许酒精给了她勇气,闭上了眼睛,她在许思明的脸上印下羞涩一吻。

    许思明淡笑着没有拒绝,待顾惜娜脸红扑扑地坐到一边后,似假非真地低声说了句:“酒确实是个好东西。”

    这只是一段插曲,顾惜娜亲过许思明后酒醒了很多,为了转移大伙的注意力,她拿着话筒大声道:“现在请最最最有侠义心肠的傅大女侠给我们高歌一曲!”

    傅岳池连忙拒绝道:“不行,我不唱。”“为什么?你声音那么好听,唱歌一定很棒。”顾惜娜不依不挠道。

    “我唱的歌会把你们震翻。”傅岳池这话说得不错,在她没发现有抗抑郁药这种神奇的存在之前,一直依靠重金属摇滚宣泄狂躁不安的内心。

    那段时间她就像迷途的羔羊终于找到了通往真理的路,将感情寄托在了诸如guns n’ roses、king diand、tallica等乐队上,音响放得震天响,曾多次把同一屋檐下的傅梓深吓哭、导致吴芳神经衰弱。

    “你喜欢什么风格的音乐?”许思明感兴趣地问道。“摇滚乐。”“也有较为轻缓的摇滚,挑一首好了。”许思明道。

    “是啊,是啊,唱吧,我们都唱了。”顾惜娜在一旁怂恿。傅岳池再推辞就是矫情了,来到点歌台顺手点开摇滚选项,guns n’ roses的don’t cry位于榜首。

    “就点这个吧”许思明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身后,语气轻快“这首我也会点,一起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