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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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午饭, 陈子文、陈静好、文老寡妇穿着新衣服走在前面，陈明武走在后面, 望着前面三人的背影，听着三人有说有笑, 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这才是家的感觉。
一想到把文老寡妇换成自己的亲妈，脸上的表情立马淡下去。因为他知道，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一行人来到晒谷场, 立马引起周围村民的注意。
“文大妹子, 你这衣领也是明武给补的？一点坏过的痕迹都没看出来。”
文老寡妇微笑：“是是是。不仅我的衣服是明武做的, 静好身上这件很多布条拼凑的衣服, 也是明武给做的, 漂亮吧！”
文老寡妇话刚落，村支书老婆抱着她的孙子虎子也加入谈话：“我家虎子这衣服也是明武给做的。明武这手巧的不像话！大家要是没有时间去裁新布料, 几套旧衣服放到明武手里，就明武这手, 也给你们弄出一件新衣服。”
哪里是没有时间去裁新布料，分明是穷，不舍得钱买新布料，这样说，不过是为了大家脸面好看罢了。
陈子文心中一亮, 村支书奶奶这方法好呀, 她之前怎么没想到。
对于手头不宽裕的, 买新衣服还真有点难, 这旧衣服怎么也有几件，把坏地方去掉，取众衣服好的地方裁裁剪剪还真是好办法。
“明武，等下了工，我就带我家孩子去文大婶子家，用孩子穿不上的衣服给她改一件新的。”
“行，保证给改的漂亮。”
“也给我们改一件。”
“我家也去。”
大多数要去改衣服的都是给小孩子做的，小孩子长得快，衣服没怎么穿，就得换！这一换自然就积压下来。
说话间，陈老头脸上带笑也来到晒谷场，虽然大家没问，看衣服很多青灰相间的布块拼凑，就知道和陈静好、虎子身上颜色鲜艳的衣服，是一个套路，自然出自陈明武之手。
陈老头不说话，可架不住便宜得了衣服的郑老太婆不说话
郑老太婆这是一路带笑，见人必夸陈明武的手艺好，还顺带拉上几句陈老太，听的陈老头脸色难堪，找一地方呆着，离郑老太远远的。
暗暗后悔，这衣服就应该让明武拿回去，而不是给郑老太，郑老太这张嘴呀，即便村里人不知道中午下工，明武和他家发生什么，现在也全都知道。
家丑不可外扬，这是被扬的里里外外翻个遍。
时间差不多，陈子文站在地头，发现知青夏春雨没来，还有老陈家奇葩三贱客也没到。
陈子文对今上午和夏春雨一伙的知青开口：“夏春雨知青怎么没来？”
其中一知青支支吾吾：“他让我给请假，他……他说从今以后都不来上工，他在家里认真读书。”
“既然让你帮忙请假，怎么不早告诉我。害的我还误以为他一个大男人闹脾气呢！”
陈子文哪里知道，这夏春雨还真没生她的气，回去和另外两个知青呛几句，便决定彻底不去上工，安安心心学习，并且让其中一知青给告假。
带话知青羡慕夏春雨敢做这样的决定，他也想，但是他不敢，人家夏春雨要是考不上，家在首都，到时候要点粮票啥的，肯定饿不死，可是他……
心胸狭窄，心生嫉妒，就容易性格扭曲，于是带话知青才没有主动向陈子文说起夏春雨告假的事情，也是想让陈子文倒找夏春雨的麻烦。
陈子文也暗暗替夏春雨捏把汗，这知青还真敢做这样的决定，有魄力。不过这样也好，拼一把，即便考不上，将来也不后悔。
陈子文扫一眼晒谷场上的村民：“还真有人敢拖社会建设的后腿，占我们大家的便宜，但我们到底是一个村的，咱们为了村里的名誉不能上报，但也不能白白便宜了他们。这脱粒机正好站三人，到时候就让那三人上。可脱粒机是我们几个村轮流用的，哪个村都着急搞建设，就麻烦年轻力壮的叔叔大爷先顶上，等那三个拖后腿的来了，再把位置让出来。”
村民见陈子文句句为了村子名誉，为了大家的利益，便纷纷主动站到他们应该呆的岗位。
陈老头不时回头望一眼来晒谷场的路，暗恨自己来的时候，没有强行把三人给拉来。
老陈家院子
陈明正：“妈，我们就这样在家里坐着没关系吗？”
“有什么关系，我身体不舒服，晚去一会不行！不过个臭丫头片子，还真把自己当村支书。我就是一下午不去，她能把我怎么样！”
李田枝没说话，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她本来就是孕妇，应该在家里做做饭，干轻松的活，都因为陈子文，她才重新去上工，她巴不得陈老太不去上工，她也好在家里偷懒，不管家里再穷，也不可能让她挨饿，谁让她有资本呢。
陈明正：“一下午不去上工，可就没有工分，到时候爸回来，不又得发脾气。”
提到陈老头，陈老太的脸色也是一紧。
虽然她前些日子趁着陈老头晕过去，强硬把三人给赶出去，可这家里，说到底还是老头子在当，老头子那脾气，惹急可是真会打人的，最近这一阵，她就挨了不少打。
“再在家等一阵，半小时后咱在过去！”
等陈家三奇葩慢慢腾腾的出现在在晒谷场周边，还不待陈子文发话，村民已经气愤的把三人弄到脱粒机前面，换下来的三劳力，主动给他们递麦捆。
这站在脱粒机前面的岗位可不好做，不仅要忍受脱粒机近距离的轰鸣声，最重要的是，还得忍受麦粒四溅、麦秆呛人的粉尘。
没一会，三人就有点坚持不住，速度明显慢下来。
陈子文也不看他们，对着晒谷场的村民大喊：“大伙再加把劲，这脱粒机别村还等着用呢，大家再努努力，今天不打出晒谷场三分之一的麦捆，咱都不下工。”
陈子文一发话，村民自发的给三奇葩施加压力。
站在三奇葩身边的壮劳力，递麦捆的速度更快：“陈明正，我说你快点。就是你这种社会建设的蛀虫，拖慢建设的速度。”
“陈明武，你是不是男人。怎么干活，和老娘们似的。你旁边的老娘们就和七八岁的小孩子似的。还没子文能干。”
李田枝咬牙：“陈子文能干。你让陈子文来干！”
“人家子文现在可是干部，能干这力气活。”
“她算哪门子干部，不过是小屁孩！”李田枝停下动作，一只手拖着后腰，一只手托着肚子。
“小屁孩也是村干部，你倒是想让你闺女当干部，我可还记得当初你对你闺女说画横杠的事情。”
李田枝恶狠狠的瞪一眼身边的壮劳力，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
“瞪什么瞪，快点干。你是想让大家都陪着你在晒谷场加班！”
文老寡妇和郑老太穿着新衣服，在晒谷场的另一边，轻松的把打下来的麦粒摊开，把没有打下来的包麦捡出来。
陈老太扫到俩人、再扫一眼自家男人，心底气呀。
明明是她的衣服，怎么就没一件穿在她身上！
三奇葩速度越来越慢，太阳也渐渐西沉，晒谷场上的村民可不愿意陪着三奇葩加班，原先的时候只有几个人抱怨，现在一半以上的人都在抱怨。
迫于压力，三奇葩是把吃奶的劲都用出来，总算完成任务。
村支书和陈明会计来到晒谷场，看到晒谷场上面已经打出三分之一的麦粒，脸上都带着光。
陈明笑对村支书讲：“子文可以，我们不在，村里也没乱，我看等以后，这村支书就得子文接班。”
村支书笑嘻嘻：“那可不行，子文可是有大出息的，难道你忘记今天公社说的事情，子文将来是要大大学的。”
“对对对。”
村支书大声吆喝：“村里人差不多都在，我就直接在这宣布个事情，没在的，大家相互转告一下。上面有风声，今年将恢复高考，正式通知估计要再过几个月下来，咱公社为了大家的前程呢，提前把听到的风声告诉大家，没有年龄限制，只要你有本事考上大学，那就是城里人，以后锦绣前程等着你们。尤其是村里的知青，好好复习，考回去，别学别村的知青，整天不好好上工，只想着闹事。都散了吧，明天按时来上工，谁要是再和今天似的偷懒，我可不像子文这么好说话。”
三奇葩一身的灰尘，头发上更是被麦秆的粉尘弄成银灰色，累的扶腰慢腾腾的向外走。
暗暗咬牙：陈子文个死丫头片子好说话，好说话个屁，他们都被死丫头片子折腾成什么样。
陈子文对着文老寡妇开口：“奶，你带着静好先回家，我和支书爷爷说会话。”
“行，累了一天，忙完早点回来！”
村支书听到陈子文的话，站在原地：“向我汇报工作？你做的很好，不用汇报，早点回家休息。”
“嘿嘿，不是汇报工作，是别的事情。支书爷爷，你是去找我师父吧。”
“你怎么知道？”村支书好奇的望着陈子文。
“从支书爷爷之前说的话里面总结出来的，高考这么重要的事情，公社只是听到点风声，就让支书传话，看来很重视。”
村支书点名：“是挺重视。可是这和我去找你师父有什么关系？”
“公社重视，是因为别的村总有知青闹事，想必公社是希望这知青能快点考回城，若是考不回去，只能说明他们自己没本事，以后就安安分分的在村上劳作。这个时候，公社自然想起我师父，大学下降过来的老师，为了闭上闹事知青的嘴，干脆让我师父给他们做辅导吧。”
“子文，可以呀！我不过随便说几句话，这你都能猜出来。说吧，你又有什么鬼心眼？”
陈子文嘿嘿的往村支书身边靠一靠：“支书爷爷不是一直想要给村里换辆板车吗？机会来了！”
“可公社说了，这次暑假辅导是免费的，只给张校长多记几个工分而已。”
“支书爷爷，辅导是免费，吃的、住的总不能免费吧！村子近的，知青可以回去休息，可远的呢，他们总需要地方睡觉吧，虽说夏天外面也不冷，但总有露水。总有家里条件比较好的知青受不了露宿的苦，给他们提供地方住，让他们交钱，吃的更不用说，这个季节，即便再干的粮食，也放不过几天，想吃东西，得花钱买！”
“走，子文，咱去村委会大院说。说完了我再去找你师父。你这孩子，脑子贼精，我怎么就没想到！”
村支书拉着陈子文，顺便喊上陈明会计，三人急匆匆来到村支书办公室。
“子文丫头，说说你的想法。”
“咱们可以把大院内空着的仓库收拾出来，弄点简单的木板当床，让他们自带被褥，一晚上五分钱。一个仓库能放十几张木板，这一晚上可就是五毛多，一个暑假得多少钱。”
陈明会计皱眉：“是个好办法，可去哪里弄这么多木板？”
村支书：“也不非得是木板，咱们自己用芦苇编的那种席子也行，这东西，谁家都有，有偿借用，凡是愿意把席子借给村委会大院用的，一张席子给一毛钱！”
陈子文其实也这么想的，既然村支书说出来，那就拍拍马屁。
“支书爷爷好厉害。有钱，村民肯定愿意把席子借给村委会。为了保证席子不被破坏，得向租住人提前收取五毛押金，若是中途把席子弄坏，这五毛钱不退换，若是完好无损，全款退还。”
“行。我记账的时候，子文可得过来帮忙。”陈明会计也觉得这办法好，也能让租住的知青从心底爱护别人家的东西。
“还有一问题，咱仓库顶多撑死能住下一百多人，若剩下的知青还想找地方住，我建议可以让村里的人收留，谁家有地方，可以对外出租，价格绝对不能比咱仓库低，否则到时候知青有意见，不好处理。”
“行！明天我就把这事情通知下去。”
“住的钱可以挣，吃的有点难。”
“支书爷爷，难道粮食不够吗？”
“还没到年底，哪有粮食分，即便用较高的价格去买，也未必买的到。粮食可就是命。再加上前一阵的暴雨，有的村粮食损失可不少，即便去外村高价回收，也未必能买到多少，谁也不会为了那点钱，把粮食卖了，最后自己家人饿肚子。”
“我回头让我爸想想办法。”
“你爸能有什么办法？”
“我爸在城里呆过一阵，说不定真有办法呢，若是没有办法，这吃的生意咱就不做。”
“行。就这么办，子文，这主意是你出的，到时候挣了钱，给你五毛！”村支书很是大方。
“那怎么行，我好歹也算半个小小的村干部，为村里谋点福利，还能要好处，支书爷爷和陈明叔叔这些年为村子做了多少好事，怎么也没见你们拿钱。”
“这孩子！嘴巴真甜。钱就不给了，你若是有什么要求，你就说！”
“要求还真有。若是我爸能找来粮食，做饭的时候，我希望让我奶和支书奶奶一起当管事的，俩人合作，也能振住。还有，我奶炒辣椒特别好吃，到时候给我们一个摊子，东西我们自己家出，这钱我们就不分给村委会了。”
陈明会计笑指着陈子文：“支书，你瞧这小丫头算盘打的，啪啪响，这要一个摊子，不少挣呀！”
“行！别说一个摊子，就是俩摊子也给。谁让这主意是丫头出的！”
“行，那我先回家吃饭，支书爷爷、陈明叔叔再见！”
“快回去吧！”
陈子文回家的路上，想着再换个柴草垛和砸爷要粮食，不能再在自家屋后的柴草垛，次数多了，容易出麻烦，去外围比较好。
回到家，文老寡妇在做饭，陈明武拿一根旧的都看不清楚数字的软尺给孩子量尺寸，陈静好帮陈明武记录数字。
陈子文上前一看，数字是正确，就是什么臀围、腰围之类的分类，陈静好全部用的都是拼音。
陈子文微笑：“妹，我来吧。”接过陈静好手里的纸和笔，“看好这几个字怎么写。”
陈子文在陈静好标注的拼音下面写上汉字。
陈静好笑着回答：“嗯，回头我多看看，多练练，以后我就能替爸爸记好数据。”
文老寡妇把饭做好，陈明武又给新来的几个孩子量好尺寸，这才得空，一家人坐下来。
陈子文拿着菜窝窝头大口咬着：“爸，你眼睛不是特准吗，怎么还给他们用软尺量尺寸？”
“眼睛准那是给咱们自己做，给别人做，用软尺，显得正式。咱村里的还好说，若是以后别村里的人来做衣服，也能省去他们事后找麻烦的顾虑。”
“还是爸想的周到。”
“奶，暑假开始，村里会来很多知青。我向村支书给你申请一职务，和支书奶奶一起当做饭管事。到时候咱就把自家炒的辣酱放上去，一小勺卖2分钱，虽然有点贵，但知青里面毕竟还是有富裕的，总会有人买的，咱也不用炒太多。”
“一分吧。知青里面还有很多十五六的孩子，自己一人离乡背井的，不容易。咱就一分钱一勺，薄利多销吧？”文老寡妇望着陈子文问。
“奶奶就是人善，明明就是心疼那些孩子，还非得扯上薄利多销。奶，这辣酱是你的，不管你做什么决定，都听你的！”
“哪是我的，挣了钱，到时候都给你们姐俩。”
吃完饭，文老寡妇和陈静好收拾桌子，陈子文抱着书本看，陈明武拿着盆子出去。没过多久，张校长就来了。
张校长对着陈子文一顿夸，文老寡妇这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坐到俩人旁边，对陈子文开口。
“要不，把咱家西边空着的三间房也收拾出来租出去？”
一般人家里院子少，可文老寡妇家却是特列，丈夫家原本祖上就有点积蓄，就这一儿子，当年咬咬牙，建了一个大院。
陈子文：“奶，咱们还是算了。我这还读书，爸还做衣服，人多，杂！”
文老寡妇听出阵子文的意思，他们家还做着辣酱生意，人多，到时候出现纰漏，的确很麻烦。
“不过师父家想必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人，愿意花高价住进去。”
张校长笑着摆摆手：“我就算了。托村支书照顾，这几年，给我换了一单间，不像别的单身知青，还好几个凑住在一起，好不容易有点自己的空间，我可不想为了那点钱，让自己闹腾！”
张校长走后，陈子文并没有停止学习，一直熬到夜里差不多十一点半，才站起身，就见陈明武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牛奶进来。
“喝了再睡。之前看你学习，也没敢进来打扰你。”
陈子文端过碗，心里暖洋洋的：“爸，你之前出去，就是为了给我弄牛奶。以后别弄了。每天一个鸡蛋，营养跟的上。”
“爸和邻村的支书已经说好，多给三分钱，村支书让她老婆每天晚上给咱家送一盆，一直送到那黄牛没奶。估计也送不久，没有小牛崽，黄牛很快就会断奶的。”
“爸，要不留给你们喝吧。”
“我们都喝了，这是给你留的。快点喝掉去睡觉。”
“谢谢爸。”陈子文捧起碗，仰头大口灌下。
说实在话，这奶膻味特别重，但陈子文却觉得这是她喝过的最好喝的牛奶。
第二天早晨晒谷场，村支书一早把和陈子文、陈明会计商量的事情公布，让家里有空房的准备准备，到时候也能挣点钱，没有空房的，家里有席子的，等忙完晒谷场的事情，就到村委会大院找陈明会计算账。
和村支书预料的差不多，提供房子、席子村民都很乐意，毕竟有钱。说到粮食，没有一个人出声。
陈明会计记完账，还专门去邻村跑一趟，试着收购点粮食，可惜一粮食粒都没收到。
为此，村支书也特意找到陈子文和陈明武，让他俩再想想办法，若是实在没有办法就算了！
陈明武纳闷，村支书都没办法，这收粮食他能有什么办法，刚准备回绝，陈子文替他应下。
“行，明天我和我爸去城里一趟，去看看。”
陈明武便知道这是陈子文拿他当幌子，便也笑着应下。
“你们明天放心去，带工分，下午去村委会大院，我给你们开证明。”
等村支书离开，陈明武拉着陈子文偷偷的问：“你真有办法吗？”
陈子文迷之一笑：“还需要爸爸帮着打掩护。明天一早我们早点走，上次我们忘记帮奶买瓶子，这次咱们顺便再去弄点本子和笔，到时候一起卖给知青。”
陈明武笑：“你这孩子不大，怎么脑子里总想着赚钱！感觉眨下眼皮，就能冒出一个赚钱的主意。”
第二天陈明武带着陈子文来到城里的文具厂，想试试能否便宜搞点本子和笔，若是不行，再去供销社，没想到竟然遇到陈明文。
陈明文牵着陈壮壮，看到俩人，脸色先是一僵，最后还是主动开口：“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吃完午饭, 陈子文、陈静好、文老寡妇穿着新衣服走在前面，陈明武走在后面, 望着前面三人的背影，听着三人有说有笑, 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这才是家的感觉。
一想到把文老寡妇换成自己的亲妈，脸上的表情立马淡下去。因为他知道，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一行人来到晒谷场, 立马引起周围村民的注意。
“文大妹子, 你这衣领也是明武给补的？一点坏过的痕迹都没看出来。”
文老寡妇微笑：“是是是。不仅我的衣服是明武做的, 静好身上这件很多布条拼凑的衣服, 也是明武给做的, 漂亮吧！”
文老寡妇话刚落，村支书老婆抱着她的孙子虎子也加入谈话：“我家虎子这衣服也是明武给做的。明武这手巧的不像话！大家要是没有时间去裁新布料, 几套旧衣服放到明武手里，就明武这手, 也给你们弄出一件新衣服。”
哪里是没有时间去裁新布料，分明是穷，不舍得钱买新布料，这样说，不过是为了大家脸面好看罢了。
陈子文心中一亮, 村支书奶奶这方法好呀, 她之前怎么没想到。
对于手头不宽裕的, 买新衣服还真有点难, 这旧衣服怎么也有几件，把坏地方去掉，取众衣服好的地方裁裁剪剪还真是好办法。
“明武，等下了工，我就带我家孩子去文大婶子家，用孩子穿不上的衣服给她改一件新的。”
“行，保证给改的漂亮。”
“也给我们改一件。”
“我家也去。”
大多数要去改衣服的都是给小孩子做的，小孩子长得快，衣服没怎么穿，就得换！这一换自然就积压下来。
说话间，陈老头脸上带笑也来到晒谷场，虽然大家没问，看衣服很多青灰相间的布块拼凑，就知道和陈静好、虎子身上颜色鲜艳的衣服，是一个套路，自然出自陈明武之手。
陈老头不说话，可架不住便宜得了衣服的郑老太婆不说话
郑老太婆这是一路带笑，见人必夸陈明武的手艺好，还顺带拉上几句陈老太，听的陈老头脸色难堪，找一地方呆着，离郑老太远远的。
暗暗后悔，这衣服就应该让明武拿回去，而不是给郑老太，郑老太这张嘴呀，即便村里人不知道中午下工，明武和他家发生什么，现在也全都知道。
家丑不可外扬，这是被扬的里里外外翻个遍。
时间差不多，陈子文站在地头，发现知青夏春雨没来，还有老陈家奇葩三贱客也没到。
陈子文对今上午和夏春雨一伙的知青开口：“夏春雨知青怎么没来？”
其中一知青支支吾吾：“他让我给请假，他……他说从今以后都不来上工，他在家里认真读书。”
“既然让你帮忙请假，怎么不早告诉我。害的我还误以为他一个大男人闹脾气呢！”
陈子文哪里知道，这夏春雨还真没生她的气，回去和另外两个知青呛几句，便决定彻底不去上工，安安心心学习，并且让其中一知青给告假。
带话知青羡慕夏春雨敢做这样的决定，他也想，但是他不敢，人家夏春雨要是考不上，家在首都，到时候要点粮票啥的，肯定饿不死，可是他……
心胸狭窄，心生嫉妒，就容易性格扭曲，于是带话知青才没有主动向陈子文说起夏春雨告假的事情，也是想让陈子文倒找夏春雨的麻烦。
陈子文也暗暗替夏春雨捏把汗，这知青还真敢做这样的决定，有魄力。不过这样也好，拼一把，即便考不上，将来也不后悔。
陈子文扫一眼晒谷场上的村民：“还真有人敢拖社会建设的后腿，占我们大家的便宜，但我们到底是一个村的，咱们为了村里的名誉不能上报，但也不能白白便宜了他们。这脱粒机正好站三人，到时候就让那三人上。可脱粒机是我们几个村轮流用的，哪个村都着急搞建设，就麻烦年轻力壮的叔叔大爷先顶上，等那三个拖后腿的来了，再把位置让出来。”
村民见陈子文句句为了村子名誉，为了大家的利益，便纷纷主动站到他们应该呆的岗位。
陈老头不时回头望一眼来晒谷场的路，暗恨自己来的时候，没有强行把三人给拉来。
老陈家院子
陈明正：“妈，我们就这样在家里坐着没关系吗？”
“有什么关系，我身体不舒服，晚去一会不行！不过个臭丫头片子，还真把自己当村支书。我就是一下午不去，她能把我怎么样！”
李田枝没说话，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她本来就是孕妇，应该在家里做做饭，干轻松的活，都因为陈子文，她才重新去上工，她巴不得陈老太不去上工，她也好在家里偷懒，不管家里再穷，也不可能让她挨饿，谁让她有资本呢。
陈明正：“一下午不去上工，可就没有工分，到时候爸回来，不又得发脾气。”
提到陈老头，陈老太的脸色也是一紧。
虽然她前些日子趁着陈老头晕过去，强硬把三人给赶出去，可这家里，说到底还是老头子在当，老头子那脾气，惹急可是真会打人的，最近这一阵，她就挨了不少打。
“再在家等一阵，半小时后咱在过去！”
等陈家三奇葩慢慢腾腾的出现在在晒谷场周边，还不待陈子文发话，村民已经气愤的把三人弄到脱粒机前面，换下来的三劳力，主动给他们递麦捆。
这站在脱粒机前面的岗位可不好做，不仅要忍受脱粒机近距离的轰鸣声，最重要的是，还得忍受麦粒四溅、麦秆呛人的粉尘。
没一会，三人就有点坚持不住，速度明显慢下来。
陈子文也不看他们，对着晒谷场的村民大喊：“大伙再加把劲，这脱粒机别村还等着用呢，大家再努努力，今天不打出晒谷场三分之一的麦捆，咱都不下工。”
陈子文一发话，村民自发的给三奇葩施加压力。
站在三奇葩身边的壮劳力，递麦捆的速度更快：“陈明正，我说你快点。就是你这种社会建设的蛀虫，拖慢建设的速度。”
“陈明武，你是不是男人。怎么干活，和老娘们似的。你旁边的老娘们就和七八岁的小孩子似的。还没子文能干。”
李田枝咬牙：“陈子文能干。你让陈子文来干！”
“人家子文现在可是干部，能干这力气活。”
“她算哪门子干部，不过是小屁孩！”李田枝停下动作，一只手拖着后腰，一只手托着肚子。
“小屁孩也是村干部，你倒是想让你闺女当干部，我可还记得当初你对你闺女说画横杠的事情。”
李田枝恶狠狠的瞪一眼身边的壮劳力，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
“瞪什么瞪，快点干。你是想让大家都陪着你在晒谷场加班！”
文老寡妇和郑老太穿着新衣服，在晒谷场的另一边，轻松的把打下来的麦粒摊开，把没有打下来的包麦捡出来。
陈老太扫到俩人、再扫一眼自家男人，心底气呀。
明明是她的衣服，怎么就没一件穿在她身上！
三奇葩速度越来越慢，太阳也渐渐西沉，晒谷场上的村民可不愿意陪着三奇葩加班，原先的时候只有几个人抱怨，现在一半以上的人都在抱怨。
迫于压力，三奇葩是把吃奶的劲都用出来，总算完成任务。
村支书和陈明会计来到晒谷场，看到晒谷场上面已经打出三分之一的麦粒，脸上都带着光。
陈明笑对村支书讲：“子文可以，我们不在，村里也没乱，我看等以后，这村支书就得子文接班。”
村支书笑嘻嘻：“那可不行，子文可是有大出息的，难道你忘记今天公社说的事情，子文将来是要大大学的。”
“对对对。”
村支书大声吆喝：“村里人差不多都在，我就直接在这宣布个事情，没在的，大家相互转告一下。上面有风声，今年将恢复高考，正式通知估计要再过几个月下来，咱公社为了大家的前程呢，提前把听到的风声告诉大家，没有年龄限制，只要你有本事考上大学，那就是城里人，以后锦绣前程等着你们。尤其是村里的知青，好好复习，考回去，别学别村的知青，整天不好好上工，只想着闹事。都散了吧，明天按时来上工，谁要是再和今天似的偷懒，我可不像子文这么好说话。”
三奇葩一身的灰尘，头发上更是被麦秆的粉尘弄成银灰色，累的扶腰慢腾腾的向外走。
暗暗咬牙：陈子文个死丫头片子好说话，好说话个屁，他们都被死丫头片子折腾成什么样。
陈子文对着文老寡妇开口：“奶，你带着静好先回家，我和支书爷爷说会话。”
“行，累了一天，忙完早点回来！”
村支书听到陈子文的话，站在原地：“向我汇报工作？你做的很好，不用汇报，早点回家休息。”
“嘿嘿，不是汇报工作，是别的事情。支书爷爷，你是去找我师父吧。”
“你怎么知道？”村支书好奇的望着陈子文。
“从支书爷爷之前说的话里面总结出来的，高考这么重要的事情，公社只是听到点风声，就让支书传话，看来很重视。”
村支书点名：“是挺重视。可是这和我去找你师父有什么关系？”
“公社重视，是因为别的村总有知青闹事，想必公社是希望这知青能快点考回城，若是考不回去，只能说明他们自己没本事，以后就安安分分的在村上劳作。这个时候，公社自然想起我师父，大学下降过来的老师，为了闭上闹事知青的嘴，干脆让我师父给他们做辅导吧。”
“子文，可以呀！我不过随便说几句话，这你都能猜出来。说吧，你又有什么鬼心眼？”
陈子文嘿嘿的往村支书身边靠一靠：“支书爷爷不是一直想要给村里换辆板车吗？机会来了！”
“可公社说了，这次暑假辅导是免费的，只给张校长多记几个工分而已。”
“支书爷爷，辅导是免费，吃的、住的总不能免费吧！村子近的，知青可以回去休息，可远的呢，他们总需要地方睡觉吧，虽说夏天外面也不冷，但总有露水。总有家里条件比较好的知青受不了露宿的苦，给他们提供地方住，让他们交钱，吃的更不用说，这个季节，即便再干的粮食，也放不过几天，想吃东西，得花钱买！”
“走，子文，咱去村委会大院说。说完了我再去找你师父。你这孩子，脑子贼精，我怎么就没想到！”
村支书拉着陈子文，顺便喊上陈明会计，三人急匆匆来到村支书办公室。
“子文丫头，说说你的想法。”
“咱们可以把大院内空着的仓库收拾出来，弄点简单的木板当床，让他们自带被褥，一晚上五分钱。一个仓库能放十几张木板，这一晚上可就是五毛多，一个暑假得多少钱。”
陈明会计皱眉：“是个好办法，可去哪里弄这么多木板？”
村支书：“也不非得是木板，咱们自己用芦苇编的那种席子也行，这东西，谁家都有，有偿借用，凡是愿意把席子借给村委会大院用的，一张席子给一毛钱！”
陈子文其实也这么想的，既然村支书说出来，那就拍拍马屁。
“支书爷爷好厉害。有钱，村民肯定愿意把席子借给村委会。为了保证席子不被破坏，得向租住人提前收取五毛押金，若是中途把席子弄坏，这五毛钱不退换，若是完好无损，全款退还。”
“行。我记账的时候，子文可得过来帮忙。”陈明会计也觉得这办法好，也能让租住的知青从心底爱护别人家的东西。
“还有一问题，咱仓库顶多撑死能住下一百多人，若剩下的知青还想找地方住，我建议可以让村里的人收留，谁家有地方，可以对外出租，价格绝对不能比咱仓库低，否则到时候知青有意见，不好处理。”
“行！明天我就把这事情通知下去。”
“住的钱可以挣，吃的有点难。”
“支书爷爷，难道粮食不够吗？”
“还没到年底，哪有粮食分，即便用较高的价格去买，也未必买的到。粮食可就是命。再加上前一阵的暴雨，有的村粮食损失可不少，即便去外村高价回收，也未必能买到多少，谁也不会为了那点钱，把粮食卖了，最后自己家人饿肚子。”
“我回头让我爸想想办法。”
“你爸能有什么办法？”
“我爸在城里呆过一阵，说不定真有办法呢，若是没有办法，这吃的生意咱就不做。”
“行。就这么办，子文，这主意是你出的，到时候挣了钱，给你五毛！”村支书很是大方。
“那怎么行，我好歹也算半个小小的村干部，为村里谋点福利，还能要好处，支书爷爷和陈明叔叔这些年为村子做了多少好事，怎么也没见你们拿钱。”
“这孩子！嘴巴真甜。钱就不给了，你若是有什么要求，你就说！”
“要求还真有。若是我爸能找来粮食，做饭的时候，我希望让我奶和支书奶奶一起当管事的，俩人合作，也能振住。还有，我奶炒辣椒特别好吃，到时候给我们一个摊子，东西我们自己家出，这钱我们就不分给村委会了。”
陈明会计笑指着陈子文：“支书，你瞧这小丫头算盘打的，啪啪响，这要一个摊子，不少挣呀！”
“行！别说一个摊子，就是俩摊子也给。谁让这主意是丫头出的！”
“行，那我先回家吃饭，支书爷爷、陈明叔叔再见！”
“快回去吧！”
陈子文回家的路上，想着再换个柴草垛和砸爷要粮食，不能再在自家屋后的柴草垛，次数多了，容易出麻烦，去外围比较好。
回到家，文老寡妇在做饭，陈明武拿一根旧的都看不清楚数字的软尺给孩子量尺寸，陈静好帮陈明武记录数字。
陈子文上前一看，数字是正确，就是什么臀围、腰围之类的分类，陈静好全部用的都是拼音。
陈子文微笑：“妹，我来吧。”接过陈静好手里的纸和笔，“看好这几个字怎么写。”
陈子文在陈静好标注的拼音下面写上汉字。
陈静好笑着回答：“嗯，回头我多看看，多练练，以后我就能替爸爸记好数据。”
文老寡妇把饭做好，陈明武又给新来的几个孩子量好尺寸，这才得空，一家人坐下来。
陈子文拿着菜窝窝头大口咬着：“爸，你眼睛不是特准吗，怎么还给他们用软尺量尺寸？”
“眼睛准那是给咱们自己做，给别人做，用软尺，显得正式。咱村里的还好说，若是以后别村里的人来做衣服，也能省去他们事后找麻烦的顾虑。”
“还是爸想的周到。”
“奶，暑假开始，村里会来很多知青。我向村支书给你申请一职务，和支书奶奶一起当做饭管事。到时候咱就把自家炒的辣酱放上去，一小勺卖2分钱，虽然有点贵，但知青里面毕竟还是有富裕的，总会有人买的，咱也不用炒太多。”
“一分吧。知青里面还有很多十五六的孩子，自己一人离乡背井的，不容易。咱就一分钱一勺，薄利多销吧？”文老寡妇望着陈子文问。
“奶奶就是人善，明明就是心疼那些孩子，还非得扯上薄利多销。奶，这辣酱是你的，不管你做什么决定，都听你的！”
“哪是我的，挣了钱，到时候都给你们姐俩。”
吃完饭，文老寡妇和陈静好收拾桌子，陈子文抱着书本看，陈明武拿着盆子出去。没过多久，张校长就来了。
张校长对着陈子文一顿夸，文老寡妇这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坐到俩人旁边，对陈子文开口。
“要不，把咱家西边空着的三间房也收拾出来租出去？”
一般人家里院子少，可文老寡妇家却是特列，丈夫家原本祖上就有点积蓄，就这一儿子，当年咬咬牙，建了一个大院。
陈子文：“奶，咱们还是算了。我这还读书，爸还做衣服，人多，杂！”
文老寡妇听出阵子文的意思，他们家还做着辣酱生意，人多，到时候出现纰漏，的确很麻烦。
“不过师父家想必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人，愿意花高价住进去。”
张校长笑着摆摆手：“我就算了。托村支书照顾，这几年，给我换了一单间，不像别的单身知青，还好几个凑住在一起，好不容易有点自己的空间，我可不想为了那点钱，让自己闹腾！”
张校长走后，陈子文并没有停止学习，一直熬到夜里差不多十一点半，才站起身，就见陈明武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牛奶进来。
“喝了再睡。之前看你学习，也没敢进来打扰你。”
陈子文端过碗，心里暖洋洋的：“爸，你之前出去，就是为了给我弄牛奶。以后别弄了。每天一个鸡蛋，营养跟的上。”
“爸和邻村的支书已经说好，多给三分钱，村支书让她老婆每天晚上给咱家送一盆，一直送到那黄牛没奶。估计也送不久，没有小牛崽，黄牛很快就会断奶的。”
“爸，要不留给你们喝吧。”
“我们都喝了，这是给你留的。快点喝掉去睡觉。”
“谢谢爸。”陈子文捧起碗，仰头大口灌下。
说实在话，这奶膻味特别重，但陈子文却觉得这是她喝过的最好喝的牛奶。
第二天早晨晒谷场，村支书一早把和陈子文、陈明会计商量的事情公布，让家里有空房的准备准备，到时候也能挣点钱，没有空房的，家里有席子的，等忙完晒谷场的事情，就到村委会大院找陈明会计算账。
和村支书预料的差不多，提供房子、席子村民都很乐意，毕竟有钱。说到粮食，没有一个人出声。
陈明会计记完账，还专门去邻村跑一趟，试着收购点粮食，可惜一粮食粒都没收到。
为此，村支书也特意找到陈子文和陈明武，让他俩再想想办法，若是实在没有办法就算了！
陈明武纳闷，村支书都没办法，这收粮食他能有什么办法，刚准备回绝，陈子文替他应下。
“行，明天我和我爸去城里一趟，去看看。”
陈明武便知道这是陈子文拿他当幌子，便也笑着应下。
“你们明天放心去，带工分，下午去村委会大院，我给你们开证明。”
等村支书离开，陈明武拉着陈子文偷偷的问：“你真有办法吗？”
陈子文迷之一笑：“还需要爸爸帮着打掩护。明天一早我们早点走，上次我们忘记帮奶买瓶子，这次咱们顺便再去弄点本子和笔，到时候一起卖给知青。”
陈明武笑：“你这孩子不大，怎么脑子里总想着赚钱！感觉眨下眼皮，就能冒出一个赚钱的主意。”
第二天陈明武带着陈子文来到城里的文具厂，想试试能否便宜搞点本子和笔，若是不行，再去供销社，没想到竟然遇到陈明文。
陈明文牵着陈壮壮，看到俩人，脸色先是一僵，最后还是主动开口：“你们来这里做什么？”